他的哭声起了骨牌效应,同学们纷纷拿出手机,各寻角落打起电话,连妹也哭着走到一旁打电话。她要打吗?但她想要的不是透过冰冷机器听见他们的声音啊。
「我爸、我爸他居然说我、说我……」阿泰哭声好夸张,她不禁又看过去,才发现他已挂了电话,正对着陈润升说话。
「我从来没、没有跟他说我想、想他……我很认真的,但是他……他问我是不是又把钱花光了,还问我、我是不是吃错、吃错药啦……呜……我妈接过电话时还说我三八……我真的很想、很想他们啊……干嘛不相信我……」抱着陈润升哭起来。
阿泰平时爱嘻笑,可他这刻真是真情流露,哭到打嗝了,应是刚才十分钟的死亡体验让他明白爱要即时说出口,那麽,她还等什麽?
她脱了外头寿衣,塞给一个附近的同学,并请他帮自己後面的课请假後,一路奔出教室,跑出校园。
她一跳下计程车,奋力跑着,身上衣物湿透也不在乎,她边跑边抹着红肿的眼,经过的路人或许还觉得她疯了吧。
在皇岩生命礼仪前停了下来,她双手握腰弯身喘息後,步入大门。庆幸柜台客服是上回实习遇上的那位,还认得她模样,不过她像是被她吓了一跳,惊愕地指了指他的办公室方向後,她快步寻去。
在走廊最里边那扇门前,她深吸口气後,敲了两下门,等待五秒未有回应,她又敲两下,依然等候五秒仍无回应,她索性直接开门走进。
门内无人。她纳闷时,不禁也好奇他办公室,随意打量起来。其实很简单素雅,一组办公桌椅,并排的书柜,两张单人沙发椅和一个玻璃面圆茶几。空气流动着沉香味,很淡,不见烟雾,大概稍早前曾燃过沉香粉。
她走近办公桌,发现他桌面上的经书和笔墨。龙形笔架,刻花砚台,还有浮雕式心经文图的净炉,正中央摆放的是本手抄经书,这一页抄写约三分之一,那每一字的一横一竖、一勾一点、一捺一撇,蕴藏的都是汉字历史与文化。这样的字,他练了多久?
盯着他的字出神时,听见什麽声音,她偏首望去,才发现他办公桌後方墙面有扇隐藏门半掩着,里头渗出光线。他在里面?
轻推开门,男人背影映入眼中,他正将手臂穿过衬衫衣袖,双手绕到颈背理了理衣领,两手绕到身前,她可以猜到他正在扣衣扣。
「景书。」她轻轻地喊。
他顿了下,转过身来,两手扣衣扣的动作才进行一半,底下还有未扣上的,他似讶异她的到来,怔怔望了她几秒。
「你……」他真的意外。她实习结束那日,他就想他与她下次相见不知会是几年後;毕竟她看出了他想弥补他当年那番话造成的伤害,可她终究没接受,那麽此後想再有交集,怕也是不多,却没想过她会站在他身前。
她上前两步,用力拥住他。他好像刚洗过澡,身上有沐浴乳的味道,是一种非常乾净的味道,他的身体还有一点潮气,抱着却甚暖。
「诗婷,你……」他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两手高举,不知该放哪。
她松手,退一步,红肿的眼睛盯着他,带着笑意的。她两手背在身後,笑容显得有些羞涩,像接下来的话让她很难为情似的。
「你很热吗?看你满头汗,上衣也湿了。」她鼻尖渗汗,耳边细发湿粘在她颊边;她锁骨一片湿亮,胸上衣料都能看见濡湿的痕迹,她脸微红,像刚跑完长跑。
「因为我跑了一段路呀,外面有点塞车,小黄塞在路中央,我等不及,就下车用跑的过来了。」游诗婷目光晶亮地瞅着他。
「我拿条毛巾给你擦汗好吗?你等……」
「不用啦,我是课上了一半就跑回来台北,马上就要回去的。」
「这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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