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芝云穿着贴身的黑色连衣裙,虽然年过半百,但保养得益,并不显老,只是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灰败,墨色的眼珠里有一缕青灰色,眼角的细纹因为眯起眼睛的动作看上去更加显眼,而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被抽乾了,只空留一具躯体。
「进来吧。」董芝云旋开门把手,引着慕远歌进了屋子,却将慕铭远挡在门外,压低了声音,「少伶生前的最後一个愿望,就是不要再看见你,给她最後的一点安宁吧,葬礼,你也不要去了。」
慕铭远将手抵在门边,不让董芝云关门,「我只想最後见一见她。」
「慕铭远。」董芝云很郑重地叫他的名字,「作为一个丈夫,这二十多年来,你用另一个女人逼她离开家;作为一个父亲,二十几年,你从来没有关心过你的儿子,那你当初,又为什麽非要做那麽多事呢?」
她说着,狠狠推上门,也不去理会是否会夹到慕铭远的手。
所有的一切都是慕铭远造成的,如果当年不是他作茧自缚丶不知足,梁少伶後来怎麽会受那麽多的苦。得到了梁少伶,可又不珍惜,在梁少伶那里感到挫败,於是又找了个年轻貌美的,逼得梁少伶离开家,这二十多年,都郁郁寡欢。
割腕?这些年,梁少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只是这是第一次,董芝云没有及时发现,於是,也就成了唯一的一次。
慕远歌进门之後径直上楼,进了母亲的房间,董芝云随後也跟着进去。
母亲梁少伶的房间很整洁,白色为主色调的房间,看得久了,让人觉得枯燥无味,可梁少伶却二十几年如一日的,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甚至鲜少出门。
慕远歌拿起桌上的相框,里面是年轻时的母亲,宝蓝色的旗袍将她原本就匀称玲珑的身段衬得更加出挑,那时候,母亲的脸上还挂着笑容,眼里也含着笑意。
看得出来,起码拍这张照片时,母亲是真的很开心。
他放下相框,扭头看了看四周色泽单调的墙壁,白色的四壁,没有任何装饰,这样一件屋子,总能让人联想到四个字——了无生趣。
「前天晚上,少伶睡得很早,我也累了,所以睡得很沉,等我一觉醒来……」等她一觉醒来,却发现梁少伶躺在那里,形销骨立,血色染红了床单,在床边也积聚了一大滩血。
董芝云看到这幅画面,明白梁少伶已经去了。
梁少伶从香港回来後,情绪就一直很低落,虽然说这二十几年,她一直郁郁寡欢,可这次回来後,梁少伶越发的沉默了,有时候交谈,董芝云说了很久,她却毫无反应,去叫她,也要喊上好几声,梁少伶才会回过神来。
董芝云预感到梁少伶有些不对劲,可她没有想到,梁少伶会用这麽决然的方式离开,她临死前,没有见过丈夫,没有和慕远歌道别,就这样悄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董芝云不是不懂,其实割腕,对梁少伶才是真正意义的解脱,否则终有一天,梁少伶也会郁郁而终;只是,她有些心疼慕远歌。
这个孩子,从出生就没有完整的家庭,父亲常年不在身边,陪在身边的母亲,也只是终日郁郁寡欢。
慕远歌的视线扫过这个房间,最终定格在床上,他在床边坐下,很安静的,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真的很像母亲,无论是漂亮精致的脸孔,高雅矜贵的气度,还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他坐在那里,什麽也没有说,董芝云却明白,他想要独处一会。
董芝云静静地退出房间,给慕远歌独处的时间去缅怀他的母亲。
空荡荡的房间里,转眼只剩下慕远歌一人,他身子向後倒下,整个人躺在床上,头枕在母亲曾经枕过的枕头上。
他一直盯着天花板看,渐渐的,天花板似乎不再是单调的白色,在那里,他彷佛看见了小时候,也是在这个房间,母亲总是很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以说,他在洛杉矶生活的这十几年里,看到的母亲,几乎是与世隔绝的。
她不愿与人交往,终日郁郁寡欢,甚至有时候,慕远歌能够看见她纤细的手腕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有一次慕远歌问起,梁少伶只是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伤疤,沉着脸,什麽都不说。
渐渐的长大了,慕远歌明白,那是母亲几次尝试割腕,留下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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