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哪里听见,只觉胸中翻江倒海,把欢郎狠看了几眼,才将目光移到小娥身上,但见几人说说笑笑,俨然一家子光景,心中又气又恨,险不曾把唇儿咬破。
珍娘方气怔怔的,交刘大郎一拉,回转心神,看了丈夫,愈觉他相貌粗蠢,及不得欢郎半分。
眼瞅着欢郎去远了,按捺不住,只推有物事落在娘家,交丈夫等在巷口,自家把裙儿一提,一路追了去。
走了约摸一顿饭功夫,见几人三转二转进了处巷子,停在一家人门首,开了锁,须臾就进去了。
珍娘想着两人双栖双宿光景,指甲尽都掐在掌心里,停了一时,胸口起伏,立身不住,不觉靠在那巷墙上,把头脸挣得通红。
又喘了一会,方快步走回来,也不管丈夫还等在巷口,悄悄转回了娘家。
进门便扯了林氏,把腹中苦水尽皆倒将出来,说到后头,且哭且骂,不防徐彦青在边上听个正着,如何耐得住?立时就要出去揪小娥来采打。
林氏只怕闹大了交女婿知道,又恐儿子吃亏,一时间上窜下跳,恨不能多出几双手来,到底打发了女儿,把门闩得紧紧的,又叫枝儿守紧了后门。
也亏徐彦青半日便消停下来,一连几日足不出户,林氏放下心来,四处托人说亲,徐彦青只由她。
又隔了两日,许知县一早便等在福州城外,身后一干大小官员,人人都伸长了脖子,从早上直等到正午,方见崔巡抚的轿子姗姗而来。
许知县笑容满面迎上前去,说了好些劳苦功高的话头,一路将崔巡抚迎到城里,方到县衙边上,斜刺里猛然冲出一人来,众衙役阻拦不及,眼看那人将将冲到巡抚轿前。
风定
()话说那人直直往轿前冲来,欢郎眼尖,一眼瞧见那人是徐彦青,心中格登一下,就晓得不好。
急切间哪及多想,早有人喝了声不得冲撞,崔巡抚就要揭起帘子,欢郎把眼一扫,瞧见顶上一户人家窗台上,一盆菊花开得正好。
说时迟,那时快,欢郎把手中长鞭一卷,徐彦青叫了声青天大老爷,正往袖里抽状纸,花盆便不偏不倚砸在他脑门上,顿时愣在了当地。
欢郎乘势向一班衙役喝道:“如何让人乱闯,冲撞了大人该当何罪?!”
早有两个机灵的上前按了徐彦青,一个将他胳膊一拧,就将他挤在墙边,另一个却做出扶人的模样来,将身子一挡,暗里掖出条巾子把徐彦青嘴堵了,两个一拖一拽,一径将人拉过了街角。
那崔巡抚这厢才慢悠悠打起轿帘来,许知县心中老大一团疑惑,面上却一丝不显,下了马,径向轿中请罪。
崔巡抚哪将这等事体放在心上,不过略略说了两句。等他进了县衙,欢郎便将脸一沉,转过街角,见徐彦青还交人按在地上,脸上发间尽是泥土,额角拉了个口子,血顺着眉尖滴下来,喉中犹在啊啊作响。
欢郎看了他半晌,忽然把脚尖踢在他小腹上,眼见他疼得蜷起了身子,仍死瞪着自家,不由微微笑将起来,把身子一矮,瞧着他道:“原本我手头事急,还想多等两日,既然你恁般等不及,回去我就让人下定,也好让她早些进门。”说着扯出徐彦青袖中的状纸来,扯成几团,在脚底碾得稀烂。
抬脸见徐彦青一脸杀人模样,显已怒到了极处,又把眉尖一挑,凑在他耳边笑道:“这寒冬腊月的,被窝里多个人,也和暖许多,你说是也不是?”
徐彦青听得真切,眼中几欲滴出血来,欢郎哼笑一声,自头也不回地去了。
欢郎经了这一出,只恐夜长梦多,等安置了崔巡抚,立时将林婆子叫来,与了她小娥的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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