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适才一个倭人,不曾十分尽兴,又来寻些偿补,把里外转了一圈,方要转去,火光中忽见一角娥黄的衣裙拖在墙根。
倭子眼内出火,知道是个年轻的女子,也不则声,悄悄绕到后方,猛把手一拖,正把湘琴提溜出来。
湘琴出其不意,方嚷叫不已,朱润已与那倭子扭成一团。
朱润恐怕别个倭人闻声赶来,只要快些了结了他,无奈倭人手中钢刀甚利,没几下反被他一刀划在胳膊上。
湘琴心头发急,把眼儿乱瞄,恰扫到个酒壶,也不管里面有酒无酒,拿起来便往倭人顶门一惯。
倭人被酒水浸在眼中,眼底灼痛,把钢刀左右连挥,被朱润扳在地上,湘琴便抓起碎片往他眼中乱戳。
倭子吃痛,吼将起来,交朱润夺过钢刀往心窝捅了几下,眼见不动了,湘琴犹戳之不已,朱润便扳过她手儿,拉了她在怀里。
一会仍觉她身子抖个不住,又见她一脸是泪,心中怜惜,把她肩背轻拍,低低道:“别怕,他起不来了。”
湘琴停了半晌方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不怕,他们,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坏透了……”
她语无伦次,朱润如何不晓得她害怕,也不答话,只把她手儿紧紧握了。
湘琴见他臂上血流不止,忙将里裙撕了条儿,与他把臂膀裹了。
停了一时,两人寻个隐蔽处藏了,夜色黑浓,但听远近男女哭嚎,时有火光窜起,把房梁舔得吡啵响,两人只偎在一处。
这一夜天昏地暗,泉州城里血流成河,杀声震天。
到凌晨天色将明时,忽见乌云从四下里聚将起来,不一时,天色不明反暗,又一会,天空一道闪电,亮如白昼,把半个天幕都扯开来,跟着几下轰隆隆的巨响,便有黄豆大的雨点从半空里噼噼啪啪落将下来。
少顷雨如瓢泼,直下了半日,把一地腥红尽洗。又下了个多时辰,雨势渐收,天色微明,官兵便在雨中敲起锣鼓来,却是经了一夜的厮杀,倭人丧了大半,余下的皆出城门往海边遁去。
朱润又等一时,方扶了湘琴出来,两个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径往城东行去。
怒火
等城中暴雨初歇,娇阳重现时,早已是午后光景。自有官兵晓喻全城贼人已退,勿需惊怕,就有人陆续出街走跳。许多人家遭了倭人纵火,虽遇了场暴雨,仍不免烧得七零八落,那聚宝街因了繁华,沿街铺面受损尤重,又以银铺为最,几寸厚的门板也交倭人破开,把金饰劫掠一空。
经了这番荼毒,城中百姓有举家尽没的,有丧了男丁的,有失了妻女的,更有女子受倭人侮辱寻了自尽的,一时家家哀啼,素服者甚众。
爱月在地窖里躲了一夜,出来方晓得倭人不曾进来,自欢喜无限,回房翻检却少了几件细软东西,急怒间把众人叫到跟前嚷乱了半日,谁人肯认?乱了几日,哪得头绪,只得罢了。
而湘琴受了一晚惊怕,交朱润扶到别庄里,匆匆盥洗了,倒头便睡,半夜醒来方觉腹中饥馁,朱润便叫人熬了粥来,一起吃了。
湘琴躺下再安睡不得,只在床上翻滚,到天明挣起身来,愈觉不好,便要离去。
朱润见她神思恍惚,面色苍白,只说这时节走甚么,城中未必稳妥,安心住下便是。
见湘琴兀自穿衣梳头,也不答应,就有几分不悦,把手拉她时,又被她抽了手儿,有些赌气的模样,想了一回,明白过来,只微微笑道:“你放心,该给的我自会给你。”
湘琴哪知他说甚么,诧异间只把他一看,一会梳洗已毕,方要迈脚,就觉双腿沉涩,喉中出火,只将手撑了几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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