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似乎又传出一声叹息,我立刻感到背后一阵寒意,整个人顿时僵住。我开始祈祷至少哑巴和智障能讲点义气翻墙进来,然后蹬蹬蹬地跑到我身边,冲那群胆小鬼一齐伸出中指。
可是没有,过了一会儿,烟头纷纷熄灭,大家伙竟然就这么散了!
寂静的夏夜,远处苍白的路灯,残破花园中的虫鸣和三楼似有似无的叹息声,令我感到头皮阵阵发麻。屋顶上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声调凄厉无比。我冷汗涔涔地从裤腰里摸出那把随身携带的三八军刺,慢慢转过身去。
空荡荡的二楼洒满了静谧月光,那条通向三楼的楼梯仿佛对我发出邀请,“喂。”楼梯冷静地对我说。
我拔出军刺,雪亮的刀光被月色包裹着,颤抖的拳头后是剧烈跳动的心。我咽了一口口水,吞咽的咕噜声在空旷的二楼清晰可闻。然后我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步步踏上了那条多年来不曾踏上的楼梯。
那扇小门就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我浑身筛糠似的来到小门面前,封条依旧,小门紧闭着,似乎后面的那个秘密永远不想被人打扰。
我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小门没有动,我懵懵僵在那里足足一个世纪,然后我暴喝一声,一脚踹出,小门吱呀呻吟,应声而开。剧烈晃动的门板后没有房间,只有一条黝黑向上的小楼梯。楼梯尽头是一个黑洞洞的没有门的空间,我猜想楼梯是通向整个屋顶内部的。
我更紧地握牢三八军刺,另一只手哆嗦着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转了几次火轮才打着了火。
“唉……”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从门后发出,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搞不懂这是我因害怕而产生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声音,脚一软坐倒在地上。手上的一次性打火机再次熄灭,四周顿时被月光和寂静包围。
我想起若干年前多伦路上盛传的那个故事,说有人半夜潜入鬼楼试图一探究竟,他在二楼转悠半天,发现并无异样。于是他上了三楼,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难道就是我眼前的这个屋顶阁楼?!),发现房间里只放着一张单人床。他记得走进房间时是随手关上门的,可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发现门又开了。他吓了一跳,便再次关上房门,可就在门刚合上的那一刻,生锈的门把手竟然又嘎嘎转动起来。这下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未及多想便一下钻入床底。他在床底看到门无声打开,一双美丽的女人赤足走进房间。他看到赤足缓缓来到床前停下,又听到一声幽怨的叹息,然后头上的床发出轻微的嘎吱一声,那女人竟坐在了他头顶的小床上。此时他吓得肝胆俱裂,眼前是一双脚跟冲着他的女人玉足。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忽然头顶上的小床又发出轻微的吱嘎一声,躲在床底的他忽然发现,几缕头发,缓缓垂下,出现在玉足边……
这个故事到此结束,说者和听者都不再言语。因为往往最吓人的不是一张暴现的鬼脸,而是几缕缓缓垂下的头发后那张即将出现却不知面目的脸。
我努力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要被自己吓傻了,然后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慢慢踏上了那段小楼梯,进入了那个多少年来都没人踏入的屋顶阁楼。
雪蓝色的月光从屋顶上五个巨大的老虎天窗里射入,静静照亮着这个面积不小的屋顶阁楼。我梦游似的站在这个神秘的空间里,发现四周并无传说中的单人床或那扇把手生锈关不上的门,只有一张破旧的写字台摆放在远处的角落里。此情此景仿佛见过,时空交错的错觉中,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徘徊我心。我抬头看着老虎窗外的安宁星空,低下头时感到恐惧之情丝丝缕缕地飘出体外。我的眼睛开始习惯四周的光线,剧烈心跳声慢慢变轻,继而听到了夏夜之风掠过屋顶瓦片时的浅吟低唱。
我走近那张破旧的写字台,拉开几个抽屉,发现里面放着些文革时期的海报,我展开一张也许已折叠了近二十多年的彩印海报,发黄的海报上,一个美丽女子正举着驳壳枪双腿劈叉英姿飒爽地飞跃在一片红旗海洋中。
我放下海报,忽然感觉到脚下的一块地板略有松动。我无意识地在这块地板上跺了一脚,没想到那块地板一头竟翘了起来,月光下依稀看到地板下藏着东西。我摸出金猴牌香烟点燃,在午夜月光的包裹中,在冉冉青烟的寂静中,我用三八军刺“嘭”地撬开了地板另一头的钉子。地板下静静放着一封信,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和一本厚厚的日记。
十六岁的我擦去脸上滑落的汗水,拿起那封信时似乎又听到了一声叹息。我才舒缓下来的心顿时抽紧,脖子僵硬地四顾了一周。四下并无动静,屋顶那只该死野猫偏偏此时凄厉一声大叫,叫得我心惊肉跳,腿肚抽筋。
我自嘲地笑了笑,放下尚未拆封的信,拿起那张照片,借着月光凑近看起来。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眼睛大而恬静。女孩的脸上挂着十六七岁才有的那种无忧无虑却又忧伤不堪的光芒。月光下,我放下照片的手有点踌躇,然后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本厚厚的日记。日记本是那个年代少见的鲜红色皮质封面,我随手翻页的某一刻,那些与我无关的昨日情怀顿时开放在夏夜的雪蓝色月光中,它们终于挣脱了纸页合闭间的黑暗,宛如禁锢已久的饥渴藤蔓般瞬间展开至四面八方。它们是如此迫不及待,竞相游入我的眼球,沿着神经向我心深处那最柔弱之处蔓延而去。我的视线缓缓向下移着,发黄的纸页在翻动中发出簌簌的叹息声。
而我忘了恐惧,忘了时间,忘了闷热潮湿的所在和四周灰尘飘荡的寂静。
那天十六岁的我坐在屋顶阁楼中,就着月光看完了另一个十六岁男孩在十六年前的那段可谓离奇的青春往事。日记中的无尽遗憾和狂热爱情郁郁滴滴从纸页间不断滴落,在今时往日的时空交错中荡起圈圈涟漪。直到凌晨时分,我方才缓缓地合上日记。
我拆开那封信,一封死亡情书出现在我的面前:
岚:
我爱你,爱到想为你去死。
可我又不想死,因为我死了之后,就没有人能像我这样爱你了。
我考虑了很久,决定把我的日记和这封信藏在这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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