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真有才华,我为什么会修改得如此狼狈?为什么会写到想死?我也不过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言情小说家,为什么连这种大
众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东西都可以写到快崩溃的地步?我的才华在哪里?天分在哪里?厉害在哪里?
这是我的真面目之三,骄傲。
坦白讲,一直以来,兰京都是靠家里养。过度拖长的写稿期,使得稿费无法负担我天花乱坠的消费。我没什么金钱观,也向来没
有什么家计负担,但当我的收入连自己都养不起时,我就理所当然地靠家里供养。
家里不是养不起我,但多年来花费心血培育的,难道就只是条米虫?为什么不去别的领域发展,为什么要拿这种书当终生创作目
标,写这种书有什么用,拿书出去教家人怎么抬得起头?
我以艺术的创作理念悍然辩驳,我以天赋在此为由,顽劣地继续赖在家里,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宁死不出去找份号称正当的工
作。
我牺牲家人对我的期望,让这份期望与我的骄纵同归于荆
这是我的真面目之四:任性。
再来,就是我始终逃避的秘密,我不靠灵感创作、不靠自己创作,我靠什么?很简单,我靠神。可是我羞于启齿,始终不敢正面
说出口。
这种理由,不知说了会有多少人嗤之以鼻,或惹人发噱──想自己留一手,也不必如此故弄玄虚,或卖弄病态的宗教狂热。我也
想找个更有力、更能让人接受、更合理的藉口。我也想像一般人那样,侃侃而谈创作的心路历程和诀窍。可是我根本没有一次创作是
靠自己,教我从何掰起?
我有的只是一双手,和一脑子杂乱无章的浆糊。
当我站在创作期的断壁边,当我飘离在文字与文字的死荫幽谷间,我战栗,我惶恐,我跪地恳求。我紧紧抓着神的衣角,度过一
次又一次的关口,出书之后,对他却绝口不提,彷佛一切功劳都归我。
我怕说出去被人嘲笑,怕被人贴上宗教狂热的标签,怕被人视作异类,所以什么都不说,一个字也不说。
真实的兰京,一点才华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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