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故事仅发生于我们那一级,据说待我们毕业后已有了很大改善。
在我养病期间,同桌的他独自承担了为我打水买饭的任务。他是一个原则性、灵活性、纪律性都很强的男孩子,平日里少有言语,动作却干练毫不拖泥带水。即便这样,在当时的环境条件下,一个人同时兼顾两个人的水饭也足以让他忙乱不堪,他虽无怨言,我却甚是过意不去。
说是养病,其实我心里最清楚,必是我从初一就开始的定期发生于春末夏初的懒病由于受到了强烈刺激提前犯了。我至今仍说不清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病,只要犯了就会四肢无力懒懒地只有躺着才是最正经的选择,其时大脑处于半停顿状态什么都装不下,遇有干扰会感到委屈和烦躁不安,常有痛哭一场的欲望,我父亲曾为我遍寻名医也没能查出病因。
厌食是那个时候在我心目中凡生病都必然具备的症状,或许我当时犯的是一种因为我的特殊经历而形成的心理病,因为刺激对我来说实际上就是心理的异常强烈的感受,食量也偏偏出人意料地大得惊人。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确生了病,我故作痛苦的样子只吃平日里一半的饭,只要同桌稍稍劝过,我就会毫不费力地将剩饭消灭掉,那时候的我们都是一副永远吃不饱的样子。待他离开,由于饿,我不得不偷着跑出去找小卖部买一些点心之类的东西来充饥,真正吃饱喝足之后便象猪一样钻进极少叠起来的被窝里睡觉。
人的理想的原始表现形式实际上就是对一些暂时无法做到的事情的渴望,睡觉对我们来说也是奢侈的,因此我当时的理想便是在自己能够独立自主时叫一桌丰盛的饭菜吃过之后睡上他九九八十一天,其实人何尝又能独立自主呢?开始的几天睡得还算香甜,渐渐地便有无聊袭来。
寂寞与无聊是一对孪生姊妹,我那时还不具有象现在这样独自享受寂寞的勇气和耐心,它常让我感到恐惧。我偷偷地找一些时下非常流行却遭到学校明令禁止的金庸先生的书来读,金庸先生的书是非常优秀的,正是因为优秀学生们才容易着迷而耽误学业。
然而,越是明令禁止的东西往往越不容易禁止,就象学生吸烟现象一样,尽管老师们再三重申纪律并当场抓获了几位也给予了一些较重的处分,但仍有不少下了课就躲进厕所里去吸的瘾君子,搞得厕所上空常烟雾缭绕,因为逆反的心理早已把吸烟变成了一种时尚,而并非真的有什么瘾,追求的只是自我感觉中的潇洒。
还有,譬如恋爱,我想多是由于怕被老师家长发现而遭受严训的冒险刺激所致,因为在我们的心目中或许刺激就是潇洒,至于恋爱理所当然地要无果而终,真正受影响的是学业。
没办法,由于受自制力的限制,追求表面上的刺激和潇洒很容易就能主宰我们:躺倒床上点一根烟,读着金庸先生的小说,细细地品那些爱情的悲欢离合和扣人心弦的情节,任想象尽力地去触及一些不可能也无法理解的现实的那种紧张、激动、兴奋与刺激现再也无法体验到,更何况还有最容易被老师发现却无法排解的香烟的味道和由此而产生的烟雾。
日子就这样在我内心剧烈变化而表面却不显波浪的平静中打发着,除了“熊们”偶尔地突然记起似地关心一下故作迷糊的我,我甚至连自己都忽视了我的存在,好象我原本就是另外一个星球的人,有我无我地球都照样不停地转着。
但我的意识尚存,从“熊们”不经意的广泛而又跳跃度极大的有时候往往甚为激烈的争论中了解到这样一个事实:我们班主任是单职工,家境异常窘困,据说他前几年就得了肺病,却因经济和工作双重原因一直不肯就医,现已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
从他不停地猛抽旱烟的劲头,我自不能相信,经再三追问,同桌说,自班主任三天前摔倒在课堂后再也没见过他,据说住了院,同学们正酝酿着集体去看他。
我心突地跳了一下,让他去看时一定要叫上我,但“熊们”似乎很快就忘记了这事,好长时间都没有去看他。
那天,我正在宿舍里做着近段日子的例行功课,突然传来了一阵令人身心俱颤的咳嗽声,我知道班主任来了,这是一个不讲情面的严肃的人,我连忙把正在读的《天龙八部》和烟火连同自己一起藏到被窝里假寐。
意念中,他轻轻地抽了抽鼻子,显是闻到了空气中的焦臭味和掺杂于其中的浓烈的烟味。为了不让自己虽竭力掩饰仍抖动的眼珠露出破绽,我故作迷糊地翻过身子背对着他。
他缓缓地走近给我扯了扯因翻身而裸露了大半个身子的被子,因强自抑制着咳嗽粗重地喘着气,我猜想他一定在憋得脸通红,却独没有翻过身来验证一番的勇气。我分明感觉到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物件塞到了我的枕下,因此在他剧烈地咳嗽着离去后,我一转身就爬了起来。
信封!里面是一封恰如其分地反映着他的性格的折叠得认真仔细的信和几乎相当于他一个月工资的包括了从十元到一分所有面值的钞票的四十元钱。
我忙不迭地打开来信,上面没头没尾地写着:这是四十元钱,算是你父亲送给我的花生米的钱可能有点少,原打算高考后直接与你父亲当面算清,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因为我必须去住院了。临行前,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一块心病,一定要再告诉你一声,你的智力不错,只要能够克服傲气,肯定能大有前途……
信不自觉地从我手中滑落下来,良久,我募地掀开被子,趿着鞋子便追出了门外,却已只留下了救护车排出的一道烟尘,当晚就传来了他的死讯。
这是我认识的人当中第一个死去的,我竭力地去想象他佝偻着的身体和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地奋力挣扎,鼻子酸酸的止不住地要流泪,此时的教室里女生的抽泣声已响成了一片。
我把目光移向窗外,白杨树的嫩芽正渐渐地由黄变绿,天空却突然阴沉起来把之罩上了一层浓浓的灰蒙蒙的死气。那一刻,我的眼前霎时明亮了起来,这应该是我经历的第二次变化,但为时已晚,随后的高考中,我终因自己最讨厌的物理课落后太多而只能上了三类大学。
对我来说,这既值得庆幸又有损颜面,庆幸的是那时能够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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