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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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工作需要”常常是领导的一种托辞,而“提拔重用”更多的则是一门高超的语言艺术。

        人是极其古怪的动物,只要具备了特定环境,便容易形成“自己如此别人必定如此”的多疑性格,连我常自掏腰包请客的事儿,人家也是万不肯信的,认为我必定是揩了集体的油,因此表现得极为不屑。

        ——关于我调农技站,不少的好心朋友为此愤愤不平,劝我尽快想方设法调离以图发展。

        他们所说的想方设法自然是指前任老书记,他们知道老书记最欣赏我,尽管我们之间只有工作关系并无人们想象中的那种利益关系存在,但毕竟被他们认作了关系。

        事实上,关系除了“亲”的那种,多是在相互交往中建立起来的,只不过建立的方式不同,不少人认为只有那种建立了物质利益关系的关系才真正算得上关系,而我却认为只有排出了物质利益的关系才能称得上关系,因为那叫感情,才是真正无价的,至少当时我是这样认为的。

        基于这样的观点,这些词义含糊却用意明确的劝告并没有引起我的足够重视,在我看来,只要能够开创工作上的新局面,便会赢得足够的尊重,正如老书记所说的“有作为才能有地位”,因此便只管一门心思地去工作。

        值得欣慰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工作果然便有了起色,书记大会小会上的表扬更是让我欣喜不已干劲十足,很快便把那些好心的劝告完全抛诸了脑后。

        朋友们又劝我,说农技站是个火药桶,没人敢引爆,你的工作成绩越大,得罪的人就越多,越是趁了某个人当然是指书记的愿。

        其实,这也是一种误解,工作不一定要得罪人,更何况如果不得罪坏人又怎么去认识好人呢?岂不是要良莠不分?

        朋友辩解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呢?原本就是无法区分的,他们的脸上又没有写着字,难道那些形貌丑陋不堪的便一定是坏人吗?是,现在那些留着光头染着彩发的小青年被认为是混子,而且他们也把这种形象当成混子的标志去这样做,难道他们便甘愿这样而不是屈于某种压力故意做出如此姿态以追求一种狐假虎威的效果吗?他们便一定都是从骨子里往外透着坏水的坏人吗?

        一连串地诘问之后,朋友叹息道,果真如此的话,倒真的不如去得罪坏人,坏人毕竟可以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头破血流一番,再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笑泯恩仇岂不痛快?!官场却不这样,冷不丁便会给你一枪一刀,血流满地,往往却找不出伤口在哪儿。难道这便是他妈的素质?朋友嘴里带了脏话,继续感叹道,是啊,这就是素质。

        朋友的苦苦劝告并没有让我因此而改变观点,我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仍顽固地坚持,工作没有好歹之说,只要能够让自己能力得到充分发挥的工作,便是最好的工作,至少领导不会如此不堪。

        许是朋友戴了茶色眼睛,事实并非如朋友所说那样不堪,应该说,我那一段的工作同样是繁忙愉快而又充满成就感的,看得出来,书记对我的好感日增,他甚至又可以跟我坐到同一张桌上吃饭。

        那时候,我对领导是最崇拜的,领导终究有领导水平,绝不会跟一般人那样小肚鸡肠,能够跟领导坐到同一张桌上吃饭,尽管总要不停地忙着照顾领导唯恐不周,还是让我感到了莫大的荣幸,幸福感常常会持续好长一段时间,难怪自尊心高贵的人会那么喜欢回忆与领导在一起的时光。

        但人常常会有意外,此后的意外彻底改变了这种良好的局面。当然,也有人说,书记压根儿就没有改变过对我的印象,我不承认这样的事实,始终认为,完全是因为我没有把握好自己才造成的,事实上,我确是情非得已的。

        就在我调农技站那年,恰逢镇级领导班子换届选举,曾竭力劝过我的那位朋友神秘地告诉我,说大家想选你做镇领导。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按照历次镇级换届选举的经验,县里镇里都在力保选举意图的实现,从未出现过差错,因此我权作一次玩笑。

        随后的党代会上,连差额都不是的我居然得到了二十票,与候选人当选差了六十票。

        我知道是朋友捣鬼,如果不是他的话,我绝对会以为有人在故意出我的洋相,因为即使要捣鬼,党代会也是无法操作的——参加党代会的都是党员,党纪不容忽视,每次党代会前,党委书记都要在由党委绝对信得过的党员担任的代表团长会议上三令五申,而且代表团长们多是按照团长所在辖区来安排的,不仅在代表中享有绝对的威信,并且具有较强的组织协调和鼓动能力,自不会让选举跑了题。

        尽管如此,书记还是冲我笑了,镇里的人都知道,书记或许为了自己的威严是从来不笑的,只要他冲谁笑,便必定会有事。因为我不是代表,所以最初并不知情,反以为书记在向我示好。他说,想当官告诉一声,没有必要去做一些小动作。

        他的话让我一头雾水,反反复复地掂量了一下午,也没能嚼出其中的滋味。直到晚上,人们拿我的选票搞笑,我才明白了个大概,难怪书记要我到人代会上试吧试吧,我一下子便读出了他那满脸堆笑中的令人恐惧的不屑与讥笑。

        我径直去找朋友,大发雷霆,没想到朋友居然不以为意,毫无正经地说,试吧试吧就试吧试吧。

        他正在喝酒,酒已有了五成,未及我发完火,便非要逼着我入席,他总是这样让我无可奈何。——他的酒,我是不敢奉陪的,量奇大,有瘾,一天三顿必喝,他曾经自我解嘲说,一顿不喝,浑身便如同遭了虫灾,咬得浑身不自在。

        他喝酒方式极不文明,逼人酒,“一二三三二一”就是六杯,倘若碰上对手,便会梁山好汉似地换大碗,人们送他外号“大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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