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顾不得想太多，她要赶去天一的学校。刚才天一打电话，要谢师傅这几天下学去接他，说是得罪了什么社会人儿，怕人家来找茬！天一不愿意让同学知道自己的家境，非常反感车接车送，平时都是自己骑自行车上下学。他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这次肯定是遇到什么事，自己搞不定了，才向妈妈求助。
天一读初中那三年，怡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公司，根本顾不上管他的学习，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出类拔萃。中考成绩还不错，怡然已经和在渤海大学附中任校长的同学打好招呼，他们学校是市重点高中，以天一的成绩应该是名列前茅。可是，在高中录取已经开始的时候，天一突然变卦，非要去省重点高中，说什么“宁做凤尾，不做鸡头”，还说“如果去不上就不念了，我卖冰棍儿去！”结果怡然托王铭找关系，花了几万“择校费”才让他如愿以偿。班主任恰巧是当年的同事，语文组的“四支花”之一何旭。
怡然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专门雇了保姆照顾儿子。可天一不放心爷爷奶奶，除了中午回来吃饭，不管放学多晚，还是骑车回爷爷奶奶家。
天一的学校很漂亮，花园式、塑胶跑道，人造草皮操场。操场上一群学生列队绕场，打着横幅，喊着口号，正在举行“抗日货”游行。怡然远远看见队伍前面带头喊口号的就是天一，因为他个子又高，长得又帅，在队伍里面很是抢眼。
何旭亲热地把怡然迎进办公室，怡然指着窗外：“天一也在里面呢，他们不会闹出什么事吧？”
“呵呵，不会，是学校同意的，只是在校内，让他们宣泄一下爱国热情！”何旭给怡然倒了一杯水。“怎么？坐不住金銮殿啦？”
原来班里有个南方来的女孩子，清秀可人，个性温婉，与众不同。外班的一个男同学追她，而一个市领导的野蛮女儿正在追这个男孩子，就带着几个“社会人儿”气势汹汹到自习教室兴师问罪，还羞辱她！女孩儿吓得直哭，同学们敢怒不敢言。天一那天是轮值班长，就挺身而出，仗义执言。结果被那群人威胁：“你等着！有种放学你别走！”何旭已经和那个市领导通了电话，估计不会有什么大事。
正说着，天一的电话打进来了：“妈，不用来接我了，事儿让我摆平了！你不用问啦，反正是摆平了！”
何旭笑了：“甄姐，你儿子啊，身上有股劲儿，像你！刚开学的时候，他的成绩在班级名列倒数第五，每次考试他都撵上几名，这还不到一年呢，成绩已经排到前三十名了，照这个势头，到高考前，能排到前十名！”
“是吗？这我都不知道，我整天忙的呀……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啊！”
“还有个事你知道吗？入校体检时，天一的体重一百六十多斤，他一米八的个儿，标准体重应该在一百五十斤以下，严重超标！同学们都笑话他。两周军训下来，体重减了十五斤！一天减一斤啊！你知道怎么减下来的吗？几乎不吃饭，光喝水，自己加大运动量，有一次都晕倒了！连老师们都佩服，真是太有毅力了！”
怡然的喉头哽住了，很自责，自己真够粗心的，她只是发现儿子瘦了，可没有想到是用这么“自残”的方式减下来的！
“甄姐，我知道你做企业不容易，天一你就交给我吧，我替你看着他！放心，你儿子将来肯定有出息！”何旭把怡然送出门口。
怡然决定不回公司了，她买了好多菜，去看婆婆。
婆婆也好些日子没见到怡然了，赶紧拿出水果点心让怡然吃，还坚持自己做饭，让怡然歇着。
怡然见老人家那么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还有些讨好的意思，心里很酸楚。她多想像以往那样，向婆婆诉诉苦，哭一场，再商量个主意。可是，她不能，不能再让老人，和她一起承受这样的重负。她知道对于吴军和古丹的事，老人家也曾拼了老命阻拦，已经尽力了。
怡然一边择菜，一边绘声绘色地向婆婆学着去天一学校的事，逗得老人呵呵直笑……
“妈，连何老师都说咱天一将来一定有出息呢！等你大孙子考上大学，您老可是咱家的第一大功臣啊！”
“只要我孙子有出息，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是死了，也闭眼啦……”婆婆的眼里有些发潮。
“妈，看你说的！”怡然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了。
“怡然啊，妈知道你委屈，也知道你难处，我自个的儿子啥样我也知道！可是，咱那天一可是难得的好孩子啊！还有两年就高考了，那孩子心事可重啊！可不能影响孩子……”
“妈，我知道，你放心吧，我都知道……”怡然拿毛巾给婆婆擦眼泪，自己也擦擦脸：“妈，我向你保证，天一考上大学之前，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为了儿子，天塌下来我都能扛着！”
第六章（九）（十）
（九）
吴军跟怡然提起省城市场设办事处的事，怡然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嘴里俩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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