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来,倚在值班室门口抽烟。宫小雷跑过来问我:“怎么回事儿?老辛这是跟谁?”
我拉住正要往前钻的宫小雷,闷声说:“别动,死了人怨你啊。”
不一会儿,内管的一个队长回来轰散了人群,安排两个内管值班的抬着侯发章往大院里奔去,估计是去了医院,地上的血沥沥拉拉滴了一溜。
大虎吓得面如土色,紧紧拽着我的胳膊,期期艾艾地说:“四,四哥,侯发章死了……完了,侯发章死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拖到一边,低声说:“你不是就喜欢凑热闹嘛,死了关你屁事?一会儿你去内管看看,老辛押哪儿去了,地板我帮你擦。”
大虎回过神来,叉着腰冲还在走廊上嘀咕的人群咋呼:“有什么好看的?都滚回去!”
一个满脸横肉的伙计吆喝道:“大虎你找死是不是?一个老巴子充什么大头?”
我过去推了他一把:“朋友,别找麻烦了,你没看见都出人命了吗?”
那伙计边往组里走边横横地说:“都死干净了才好呢。”
大伙儿都回去了。老鹞子从值班室里出来,眨巴着懵懂的眼睛问我:“刚才怎么回事儿?老辛打人了吗?”
“姚哥真好耳朵,没出门就知道是老辛打人了,”我笑着说,“他把侯发章给打死了。”
“死就死了呗,活着也是一条蛆,”老鹞子转身问大虎,“打得厉害吗?”
“装呗,”大虎拔脚往外就走,“你问四哥,我去看看辛哥押哪儿去了。”
我没有搭理讪讪地凑过来的老鹞子,转身去了厕所,拖着一根拖把开始擦地。
老鹞子站在远处打量了我片刻,赶上来一把拉住了我:“你闲着手痒痒是不是?谁让你随便擦地的?给我留着!这是证据,杨队来了好看看……哦,对不起,你看我这脾气。咳,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嘛,杨队来了一看没有了证据,他怎么处理问题?咱们犯不着管这事儿……都疯了啊。哟呵,侯发章这小子气性还挺大呢,流了这么多血。”
我把拖把支在墙上,冲他摇了摇头:“姚哥,还是你的脑子大,我差点儿犯了错误呢。”
说完,我心想,看来在修理老辛这个问题上,老鹞子跟我是一条线上的人呢。
不一会儿,大虎回来了,黄着脸对老鹞子说:“真惊了,真惊了,姚哥,我看见辛哥被铐在内管值班室的管子上了……哈!辛哥真是一条好汉,两个队长揍他,他楞是一声不吭。吓得队长都不敢动他了,就那么让他挺着。”
“好好学着点儿吧,”老鹞子伸手拍了拍大虎的肩膀,有气无力地念经,“我跟你说啊,这样的汉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得出来的,那叫牙口知道不?你行吗?你一见这个阵势,没准儿不等挨上,先尿了。唉,这个中队也就剩下这么一条好汉了……哎,你没顺便跟内管队长说说,让杨队回来一趟?”
大虎搓着手说:“我哪里敢搭腔?不过,我听见内管队长打电话了,好像是杨队接的电话,可能一会儿杨队就来了。”
回到屋里,宫小雷正在缝他的一只破袜子,边缝边哼哼小曲:
十来个月呀么飘清雪,大白棉花包着我,不提个老婆还好受哇,提起个老婆想煞我呀想煞我……
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脑子飘忽得厉害。老辛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呢?如果侯发章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还好说,万一伤得厉害呢?那可不是严管的口子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老辛脚上的力量我是深有感触。他那天还没真正用力,我的鼻子就差点儿成了摆设。侯发章能受得了他疾如暴风雨的拳脚吗?唉,侯先生算是完蛋了,至少得住上一个月的医院。如果我这个师兄再拿出点儿“不过了”的勇气,老辛可就真的完蛋了。
我这里正幸灾乐祸着,大虎推门进来说杨队找我。
我连忙爬起来跟着大虎去了值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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