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版中心的工作是这样,”夏乃尊说,“最重要的是要有好的选题。所谓好的选题就是既有社会效益又要有经济效益。要和作者交朋友,了解他们……”
金超频频点头。吴运韬也这样说过,但用的是叮咛和嘱咐的语气。
“你刚来,要适应工作有一个过程,好好向老同志学习……”夏乃尊说到王莹琪,说到郑九一,评价都很高,他说二编室是效益最好的部门,他希望金超也成为东方文化出版中心最好的员工。
金超说:“您放心。”
夏乃尊脸上露出笑容,说:“去吧。”
“夏主任,那我就走了。”
金超退行两步,转身离开。来到楼道,他才发现后背已经有了汗渍。回到编辑室,他忐忑地回味和夏乃尊的谈话,认为没有在夏乃尊心里为自己加分,相反,很可能还减了分,没有让夏乃尊对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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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超为此忐忑不安。
“是我不善于交往吗?”他这样问自己,“不,我现在已经不是刚到北京时那个样子了。”他想到初到北京在北京站广场上的一幕,微微地笑了。“我经历了多少事情?我怎么会不会交往呢?不,不是这样的问题……”
整个上午,他都被这个问题折磨着。
吃中午饭的时候,他望着前面等着打饭的人,他对自己下结论说:“不是我不善于交往,而是夏乃尊这个人太特别了……”
他认为这是这个问题的惟一答案。
他宽慰自己说:“来日方长呢!”
纪南对金超就像亲生儿子一样,耐心教导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希望他成功,他的成功实际上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小佩的成功。纪南对初出茅庐的金超说,到一个新的环境,一定记住两点:一是尽快做出成绩,二是和领导搞好关系。前面一个问题,我可以帮助你;第二个问题,全要靠你自己去争取。金超频频点头。纪南真的帮了金超很大的忙。他认识很多作家,这些作家曾经得益于纪南文学评论的褒奖,自然不敢怠慢,把作品屈尊交给东方文化出版中心。这一年冬天来临的时候,金超的文学选题在东方文化出版中心很快成为引人注目的项目,金超已经渡过到新的单位最初的艰难时日,成为风光人物。夏昕抓的一批法律方面的图书,顺应了社会发展对这类图书的巨大需求,销售得很好,越来越多的发行单位和读者在追踪东方文化出版中心的法律书籍。
尽管资金仍然短缺,从来没过过舒心日子的财务处长马缃仍然受着熬煎,但黑黝黝的隧道里已显示出光亮,过新年和春节的时候,已经能够为职工发二百元过节补贴了……带来这光亮的,正是两个新调来的年轻人,为此,夏乃尊兴奋不已,多次向z部常务副部长梁峥嵘夸赞金超和夏昕。
金超感觉到了自己的开局不错。他很感激纪南的教导和帮助,如果没有这个因素,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样的摸索。他检点自己,这个志向高远的年轻人突然发现,他还没有和中心领导建立起符合纪南标准———要和中心领导搞好关系,不是一般的搞好,而是好到能够事事关照你———的关系。
他觉得这要比抓一批图书选题,创造利润难办得多。
他知道纪南是对的。金超总是想金家凹村村长金秋明怎样把村东面那块水浇地从可怜的父亲手里算计过去,转包给精灵鬼孟三;想到陆明竟然在开学以后不久就被校长点名公派到日本进行访问……当然作用于他的不仅仅是这些亲身经历的事情。社会不断向这个寻找生存和发展之道的人提供着事实、经验与教训。纪南的嘱托不过是顺应了社会现实的一种常规选择罢了。
他逐一对中心的领导进行观察和分析。
东方文化出版中心效益不好,职工收入很低,但是职工却比较稳定,很大程度得益于夏乃尊待人真诚,这个将近二百人组成的小世界有一种和谐温馨的气氛。没有人指责夏乃尊。再加上最近中心的效益不错,夏乃尊的威望也有很大提高。
夏乃尊曾经两次在全中心员工大会上对他进行表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从来没有面对面地和他谈谈工作和生活。由此可见,这个人太正派,太正派的人就太威严,目前金超还没有高攀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的勇气。
富烨是学者型干部,谈论起学术问题滔滔不绝,对生活中的琐事从不在意,他甚至感觉不到金超对他的刻意追随。一个把自己的事情都不当事情的人能够把别人的事情当事情吗?
孙颖去年才从印制部主任提拔成为中心副主任,对图书印制环节了如指掌,他原则性极强,谁要想在印刷工价上和印刷厂一道算计中心,是一道过不去的关口,据说经他手已经处理了两个和印刷厂一道在印制工价上算计中心的印制人员。孙颖对编辑工作不了解,常常弄不清哪个人是哪本书的责任编辑。这个号称东方文化出版中心最机灵诡诈的人和任何人都笑呵呵的,但是,他眼睛后面有另外一双眼睛,金超不敢贸然在他面前玩弄聪明。
杜一鸣非常有质量,既是学者又是社会活动家,很难在办公室找到他。尽管身边追随着第一编辑室主任师林平等四五个年轻人,夏昕也和他接触较多,这些人基本上代表了东方文化出版中心的精英主流,但是,一个搞社会活动比在东方文化出版中心呆的时间更长的人,对于中心上上下下的事情未必比一个普通员工了解得更多。金超还需要再看一看。
下来就是副主任吴运韬了。吴运韬是领导班子的最后一名,是一个基本上不负领导责任的领导者。金超从吴运韬暗含笑意的目光中看到这个人心底里蛰伏着的欲望……
“那么,就是吴运韬吧。”金超对自己说。
金超和吴运韬接近是从金超的提醒开始的。
“吴主任,”金超说,“我有一句话,不知应不应当说?”
这是在吴运韬的办公室,两个人隔桌而坐。严重失眠的吴运韬脸色苍白,眼睛里有一种疲惫而警觉的光亮,像灯光一样照射他看到的地方。他专注地看了一下金超,笑道:“有什么应不应当说的?你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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