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超那平静的外表下面,显然有一种坚定的东西在他心里成长起来了。苏北还不能说出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看出这种东西正在引导着这个人的灵魂。
苏北原来担心金超无法适应巨大的人生落差,会情绪低落,看来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一种苏北完全不了解的东西提升了金超抵御现实的能力,这个人已经可以不在意人情冷暖,不在意人性中恶的本性对他的伤害……
下班的时候,等到班车开出去一刻钟,金超打电话到司机班,客气地让司机吴凯和新调来的司机张鹏来帮他搬运三个已经打捆好的纸箱子。张鹏先跑来了,先提走了一个,他听见吴凯打开后备箱,两个人把纸箱子放了进去,随后,一同走上楼来,把剩下的两个箱子提走了。金超手里拎着塑料袋和平时用的公文包,最后回过身看还落下什么东西没有。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金超远远地看着那部红色电话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理它,关上了房门。走出几步,电话铃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显得很急躁。他突然想起来这是有长途功能的电话机,怕是金耀打来的,就又返转身把房门打开。
电话是张柏林打来的。
“金超!金超!”张柏林就像在上甘岭阵地上呼唤友军一样,“你在哪里!?”
金超骂道:“你他妈连把电话打到哪里了都不知道?你狗日的是不是又喝多了?”
张柏林在电话的那一边清醒地笑着,说:“不要这样嘛,金超。你记好:尔格跟你说话的是中共崤阳县委组织部部长张柏林。”
金超笑起来———张柏林的电话总的来说让他感到愉快。
“说吧,啥事?我急着走呢!”
张柏林说:“我跟你说,金超。这是很大的事,你的事。你听我说完。是这,我把你要到咱这里应聘的事跟牛鸿运县长说了,牛县长非常重视,马上向地区行署做了汇报,地区行署柴进贤副专员专门把我和牛鸿运县长叫去,让我们详细介绍你的情况———你应当知道,凭着我和牛县长对你的了解,当然会把你好好塑造一番。这下可不得了了,柴进贤副专员当即指示:”这是我们这次响应西部大开发的伟大号召,大量从发达地区和城市引进高素质人才的重大收获,这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怎样做好哩?是这:最近,我们行署将会派一位主管官员亲自带我和牛鸿运县长到北京进行说服工作,让你最后下决心过来,再就是,要是有可能,就直接办理调动手续。我跟你说啊,按照这次引进人才的政策,不迁移户口,不调转工作关系,任期五年……柴进贤副专员指示,一定尽可能在短时间内把金超的事情办好,安排到合适位置……“
金超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此大量的信息冲击,使他一时很难做出反应。
“金超?”
“哦。”
“你在听吧?”
“我在听。”
“事情大概就是这。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商量,听听你的意见———毕竟,我们上次是说笑着谈这件事的。你现在就得给我个准话,否则我在这里就要惹祸了。”
金超把话筒移开,紧张地思索。他看到阴霾的天空露出明亮的阳光。
“柏林,你说的对着哩,”金超用家乡话说,“这的确是大事。虽然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走或不走不牵扯多么复杂的问题,但是,这毕竟是件大事。”
“我知道,我连这也不知道吗?”
“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考虑。”
“我知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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