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为涩然一笑:“还需要我交代什么?哥哥喜欢陈谧,我同样也喜欢。她那一晚欲上吊自缢,是我将她救下的,她的孩子也是我抱走的,就搁在客栈门口。今晚,我见张天一劫了陈谧而去,又见你和董云渊从地道追去,所以急忙出来混淆你么的视线,好给他们二人以藏身的时间。”
“那你为何要杀张天一?”这句话甫一问出口,星鞭就立即意识到了这句是不折不扣的废话,张天一杀了王为的哥哥王信,王为当然要为其兄长报仇了。但是话已出口她也懒得收回,于是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继续道,“张天一临死之前有句话格外耐人寻味,说是‘没想到那个王信竟然是……’竟然是什么?”
“我哥哥王信曾经入宫当过宦官,后来因犯了事而被打了出来,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说到此处,王为顿了顿,苦笑着补充道,“现在,你该明白张天一的内心有多悔恨了吧?”
星鞭乍一听闻这个消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原来,事实竟然是这样!王信曾为宦官,自然并无生育能力,由此可见,陈谧生的那个女儿就是张天一自己的无疑了。可他偏偏疑心生暗鬼,怀疑来怀疑去,将王信杀死,将陈谧逼迫的无奈自缢。自己出家做了方丈,大概就是向用余生为自己所做的错事赎罪。而王为对陈谧亦是心生爱慕,见其自缢,心头不忍,便去将其解救了下来。
“那王信的尸体如今在何处?”星鞭眸光一闪,紧接着问,“陈谧如今的下落在哪?”
“哥哥的尸体就在地道里,是被张天一给扔进去的。对我而言,报仇才是主要的,我一直准备报仇之后就将哥哥入土为安,”王为冷哼一声,“至于陈谧的下落,我是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的。她苦了一辈子,神智已然失常,即使装鬼将那三个人吓死勒死,也是无心之举,我不想让她被官府之人折磨。”
星鞭的神色稍微缓了缓,放低了声音道:“你放心,我们江都府衙是不会虐待犯人的。”
王为大力的摇了摇头,满脸不信之意,冷蔑轻嗤:“你的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那好,我就不问这个了,”星鞭用脚一拨,将不远处结实的铁链拨过来,趁机将王为就着柱子捆了个结实,然后将自己的七节鞭抽出来。而王为,似放弃了任何的抵抗一般,两眼无神,丝毫没有焦距。星鞭也不去管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陈谧的女儿,是谁?”
“女儿?”王为大力一怔,像是没明白星鞭在说些什么,下意识的低低吐出一句,“不是儿子么?”
什么?这下轮到星鞭心内暗惊,陈谧所生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四周邻里传言张天一夫妇生的是儿子,而张天一本人说陈谧生的是女儿,现在王为又蹦出一句说生的是儿子。星鞭顿时感到自己的脑袋几乎成了一团浆糊,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来:莫不是,陈谧生的是一个双性人?额,这也太诡异了吧。极力摒除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星鞭重新恢复了那一惯的清冷,开口问道:“究竟是儿子还是女儿?无量法师前去客栈探秘,应该是发现了闹鬼之人正是陈谧,正欲杀了她为民除害,正在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将无量法师杀害。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不速之客,就是陈谧的孩子,对么?而你本人,即使没动手,也就在附近观望,对么?”
王为索性一句话也不说了,任凭星鞭再怎么询问,他也咬紧牙关不松口,宁死不肯透露出一个字。
星鞭见其软硬不吃,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招儿,只得就将他暂时锁在这里,待天明时再来审问。只不过,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多了这么一个中年男子,星鞭自然也是无法再睡,只得悄声一合了门走了出去。
话说,这还是董云渊第一次见到星鞭这么深更半夜里来寻自己,忍不住心下喜滋滋,脑海里登时自动渲染出了个旖旎版本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面前清冷卓绝的少女,幻想着若是她肯主动开口说喜欢自己,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呢?
是欲拒还迎?还是喜不自胜?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他猛地一个激灵,忽见发现面前的少女不见了,让他好一阵失落。目光下意识的在门周围张望,只见那少女在靠在一旁的墙壁闲闲抱臂而立,口中云淡风轻:“你打算就这样一直对着我发呆么?”
董云渊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赶紧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之举,伸手拽过星鞭的衣袖,将其往门里拉:“进来吧。”
星鞭没想到他会来拉自己,一个不妨头脚下踉跄了下,整个人失去重心扑进了董云渊的怀里。两人都是一愣,不过愣的内容却是大不相同。星鞭俏脸一红,没好气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而董云渊却是死都不放手,自然不肯错过这难得的机缘,反而越抱越紧。
在这寒冷的空气里,天空还未泛出鱼肚白,仍是由暗夜笼罩。星鞭一阵恍惚,心下觉得目前只有面前的那个少年的怀抱,是这时唯一的温暖,让人贪恋不想离开。
她不知为何,像是被巨大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一般,忍不住想要流泪。头顶传来了那个少年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以如雷的心跳,让她感觉无比真实的安心感。
董云渊没再说话,只是无比温柔的伸出手,将她的泪痕一一拭去。温热的唇试探性的停留在她的眉心,虽然恍若蜻蜓点水,却足以在她心头打下一辈子的深深烙印。
“你爱过我吗?”不确定的问话响在她耳畔,如同羽毛划过丝绒般清渺。
“这个不重要。”良久,她的回答才钻入董云渊的耳朵里,小小的,低低的。
“那什么重要?”董云渊有些着急起来,扳过怀中之人的脸,目光深情的划过那熟悉的清冷眉眼,苦笑着诮道,“又或许,我在你心中,根本就是一个路人甲,对吧?”
星鞭不答,心内如同被冰火缠绕交织,漫延而来的,是一阵冷,一阵热。
董云渊的眼眶湿润了,那里面闪过亮晶晶的液体,似乎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绝望:“不,估摸着我在你心中连路人甲都不如。若是一个路人走过去了,你出于办案的需要,还会多打量那人几眼。而我走过去了,你只会选择直接无视,是不是?你回答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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