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赤着上身坐于堂央圆凳,露出一身古铜色精壮的肌肉,一手搭在旁边几上,神态极肃。三四个太监、宫女围在身边,地下还跪着一个捧盆的,一位眉毛头发都已斑白的老者立在他身后,正仔细得在他后背上忙碌。
换刀盆里的白巾子上,大片的血迹。
吴德禄忙小跑上前,鹤来也走上去,一时间淮西王面前人影晃动,叶灵眉想到外面乌压压的人,悄悄儿退到南角的窗前坐下。
屋内寂静,只有偶尔淮西王与老者的几句低语,似是在说创口处理,一忽儿水都换过三盆,突然听到唤她。
“灵眉。”
她一怔,人来人往的,还以为没看到她。起身缓缓过去,那一位看到她,面上倒露出和缓的意思,灵眉见他上身衣衫还搭落在腰间,禁不住红霞飞染,淮西王的脸就更缓下来,握住她的小手。
手心里都是汗,方想到他也是疼的,不禁问道,“王爷怎么受伤了?”
云来尚未说话,那后面的老者先道,“缝合创口,莫要说话。”灵眉忙收住口,看他的眼睛露出抱歉的意思。云来觉得她当真可爱,眼里漾出笑意。灵眉忍不住把眼睛调到他脊后,这一看不禁吸一口气,只见约二尺长的刀口斜斜从左上方拉到中间,皮肉翻开,那老者已缝了一半,细细的针线从鲜红的创口上穿行,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而他居然都没有哼一声。
再看回来的眼睛就透出关切,眉头微蹙,似在问,“很疼吧。”云来轻摇摇头,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灵眉这才意识到自己手还被他握着,这里还一屋子的人,又红了满脸,轻轻把头偏向别处。
35。浓情
缝针还在进行,云来额头攒起热汗,整片胸膛也是汗腾腾的,汗珠子从结实健壮的肌肉上滴落,空气中散发着男性的麝香味,和着血腥气和药香,浓烈炽热,扰人心神。灵眉站的近,脸儿一直红红,知道他在忍痛,又不好抽回手,偏过头,正对上鹤来似笑非笑的眼。
当下即生出薄怒。那只鹤却不理会,向云来道,“张副将担心哥哥的伤,在门口跪着不敢进来。”
云来皱眉,“怎么不早讲!快让阿亮进来。”
很快一位虬髯大汉进来,又高又壮,垂头丧气,站定便往下一跪,盔甲在地上磕的一阵乱响,“末将死罪,将军罚俺。”
云来端坐,又是威严,又是和煦,“起来吧。”
大汉仍垂着脑袋,像一头大熊,还是那句话,“俺有罪,将军罚俺。”
淮西王加重语气,“本王的话也不听了吗?”
那大汉方迟迟疑疑,爬起来。他这一起来,就像一座塔,整个屋子被塞得满满的。仍耷拉着脑袋。云来笑道,“刀剑无眼,今日之事不怪你。”
张亮又愧又悔,“他奶奶个熊,也不知道俺那把刀荏得邪气,居然从把上抡飞出去,还好将军躲的快……”想想当时情景,背上一身冷汗,鹤来凉凉道,“若我哥哥有个什么好歹,哼哼。”
张亮憨直,登红粗了脖子,云来缓下声,“好了。不过今日若是阵上临敌,出此过错,本王真要治你的罪了。”张亮闻言忙又伏地叩头,“谢将军不治之恩。俺这就回去,自罚鞭一百,把俺那个擦刀的小校也打一百,他奶奶的驴熊……”鹤来咳了一声打断,张亮一抬头,方见将军端坐,形象威严,身边却立了一个娇怯怯的小娘,粗人憨直,登时扯着大嗓门惊叫,“她,她——”
灵眉半侧过身儿,又不好避,手还捏在他掌心里,云来笑对张亮道,“下去吧。”张亮见着美人,更慌忙了,再一叩头,跌跌爬爬的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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