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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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仍不愿意让儿子去做活,那当然是一些粗活,做买卖又没本钱。

        她私心里还希望儿子肯忽然改变性情,用心读书,谋个好出身,这样即使她苦死了,也是甘心。

        这条路是她走熟了的,十五年来,不论夏热冬寒,风吹雨打,她总在黄昏时,登临城外五里处的一座小山岗。

        那儿有一方平坦的大石,她便坐在石上,向这条直通襄阳的大道眺望。

        这是当日沈鉴离开她之时,她所许下的心愿。经过十五年来,更加深刻了的爱情,使她每天坐在那方大石上时,几乎不愿意再离开。

        她知道沈鉴会记得她的话,因此,倘使他回家时,总会拣在这黄昏时分,一骑扬尘地疾驰回来。

        这景象她在梦中不知已经见过多少次了,可是在现实里,她总是失望颓丧地回家了,心灵上的创痛,使她宛如已曾跋涉千山万水,劳瘁不堪。

        她一面沉思着儿子的事,一面在到了城外三里左右的岔道。便自动地转折方向,直趋那座小山。

        当她循着熟识的山径登山时,她把其他一切都忘怀了,包括她的儿子在内。

        她急急地爬到山顶,然后在那方大石上坐下。

        左方的天边落日升晖映得半边天霞绮云幻;可是在右方的天边,却已隐隐抹上暗淡的暮色。

        她视若无睹地没有理会这些迷人的景色,眼光却疲倦然而坚执地注视着那边黄尘大路。

        她不知这条路通往哪儿,只觉得这条路委实太长了,直伸到天的尽头。

        每逢她在这方石头上坐着时,她便宛如听到丈夫那沉毅的声音,低沉且深情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那也许是心灵上的感应,但也许仅仅是山风刮过流树时的声音。

        可是,这已足够她沉醉遐思,缅怀起当日绮旎缠绵的幸福甜蜜日子。

        渐渐天边的云山,隐没在晚烟暮霭中。大路上来往的人,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在移动,连衣服的颜色都分辨不清楚了。

        一天便这样过去,这一段光阴从生命之页上揭过后,永远也不会重来。

        她虽然仅仅在石上坐了一个短促的黄昏,可是在她沉重悲哀的心情而言,毋宁像是苦候了一生。

        然后继之而来的,又是不可捉摸的空洞的日子。

        她带着苍白的脸色,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齐了。

        沈雁飞不知又溜到哪儿去了,她检视了一下枕头底,发觉那串准备付房租的钱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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