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到最后,两边的伤亡都惨重。直升机打坦克易如反掌,直升机打直升机,却是半斤八两,成了一场消耗战。”副营长崔晓军少校告诉李汉,“战斗快结束时,我看见营长的019号机中弹起火,他自己的导弹和炮弹全拼光了,就赶过来支援他,却被两架敌视缠住了。我一边与敌机周旋,一边往营长这边靠拢。营长的飞机火着得很大,但没有爆炸,还能驾驶。不过要想飞回去看来是不可能了。这时营长如果想生存下来并不难,只要用爆破弹炸掉旋翼,再按弹射座椅的按钮,就可以跳伞活命。或者迅速把飞机降到地面上,也可以逃生。他没这么做。他调转机头,朝击伤自己的那架敌机迎头撞了上去!我丢开敌机大声喊着营长,营长,可是晚了,营长离那架敌机只剩下了百米左右的距离。他的飞机像个会飞的大火球,呼呼地扑向那架‘雌鹿’式直升机。我看见印度驾驶员在最后一刻拉起机头,想避开这次相撞,但他没能成功,我们营长撵上了他……当时的情况我现在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看到一个更大的火球在眼前炸开,好像连爆炸声都没听到,只有那个大火球。这火球到现在还老是在我眼前一次接一次地炸开,就像电视里常常倒回来再放一遍的足球射门镜头……”
“被何营长撞下去的,也是一位印军的中校营长。据说还是印军的英雄。由于何营长的壮举,正在交火中的印军无心再战,迅速逃离了战场,并且从吉尔吉特撤退到了欣果斯。第二天,兵无斗志的印军就退到了印巴实际控制线以南。”旅政治委员王荣超上校把有关维英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李汉开始翻看维英的遗物。
一块带=星星=标志的飞机铝壳(据说另一块被炮弹击碎了),这就是他,喜欢引人注目。一张白雪覆盖的墓地照片。李汉拿起它时,手一直在抖。这是嘉琪的坟茔,坟前是那块李汉为她立的汉白玉石碑。“爱妻衰嘉琪之墓”的字样清晰可见。这一定是维雄寄给他的。
李汉把照片扣了过去,又接着翻看。他看到了通信员说的那份遗嘱。很短,只有两行字:
“如果我战死,请按藏民的风俗天葬我。这是一个热爱天空的人的最好归宿。”
维英,在还差几个钟点就离开这个世界时,你想到的就是这两句话?你给这个世界留下的,甚至还不如那个与你同归于尽的印军中校多。清理战场时,士兵从两架直升机的残骸中找到的,更多的是那个名叫纳林德尔。拉奥的印军中校的遗物。一只残缺的护身符,那是个梵天大神的小石像;
一只带锁的小铁盒,里面装着一个钢角皮面的日记本。旅政治委员在把维英的遗物交给李汉的同时,也把印军中校的遗物一起拿给他看。日记是用英语写的,李汉可以看懂。信手翻了几页,被吸引住了,便一直看了下去。看着看着,他猛然间醒悟到,这就是多次与他在电脑中相遇的那个印度r──“海客”。日记里记载了他在这方面的全部活动,还有他在战场上的所有经历和感受。最后一页上,写着他给他妻子、女儿和尚未出世的儿子小拉奥的话:“当你们看到这本日记时,我肯定已不在人世。我是为印度的光荣而战死的,我问心无愧。你们可以为我骄傲。让我在这里一一地亲吻你们。莎伯摘,吉娜,吉米娜,还有我没有见过面的小拉奥。”看到这里,李汉对这位曾是他的对手,最后又成了维英的对手的印度人,隐约产生了几分敬意,同时也就有了几分惋惜。所幸的是,他们都死在对方的英雄手中,不是每个人的死都能有此幸运的。
这时李汉才猛然想起,自己一来就被有关“英雄事迹”的述说包围了,竟忘了问最重要的事:
维英的遗体在哪里?
他向旅长提出了这个问题,旅长没说话,起身就定,带他来到一座石屋前。门口有两个持枪站岗的哨兵,旅长走过去,依旧不吭声,只是等着哨兵把门打开。
李汉跟在旅长身后走进石屋,手电光下,他看到一只只长条状的尸袋横陈在地上。在一只几乎是空的尸袋前,旅长停下来,轻轻摘下自己的军帽。
“这就是他。能找到的,就这么多了。全撞碎了。就这些还是战士们含着泪,一点一点从飞机的残骸里抠出来的”这就是他?维英,一个一米八二的汉子,现在仅剩下的,还不足一只手提包!
李汉忽然近距离地感觉到人生的无常。
回到帐篷里以后,李汉要通了北京的电话,把一切报告给何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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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他了?”
“恩。”
“遗体,还完整吗?”听得出来,将军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
“不算…….。很完整。”
“我想,把他和他妈葬在一起。”
“什么,阿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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