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的哭声,迟默这才恍然低头,把城城抱得紧了些,“乖,你先睡一会,睡醒了妈妈就回来了。”
沈夜燃似乎还很不爽,看也不看他,转身便走。我急忙拉着迟默跟上,一边走一边僵硬地劝说,“30%算什么,还有70%的成功率呢!别乱想……”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也慌得砰砰直跳。
手术室门口站了两三个没见过的年轻人,都是衣冠楚楚的,大概是罗怡的同事。沈夜燃说他们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大过年的,罗怡的母亲心脏不好,怕是受不了这种刺激。迟默一句话都没有了,只是抱着小迟城坐在一旁的塑胶椅子里。
儿子一路哭着要妈妈,谁也拿他没辙,迟默抱着儿子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柔声说,“放心吧,妈妈没事的……妈妈不会抛下城城跟爸爸的,绝对没事的……”
迟默从小就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像自我催眠一样不停重复着自己想要的结果。我看着他抱着城城的样子,突然想起他决定结婚前的那一周,他澄澈的眼睛笔直地看着我,紧紧握着我的手,认真地说,“诚实,我喜欢你。”
我还没来得及羞涩,他却又说,“我要和罗怡结婚了,就在下个礼拜。”
我的脸跟翻书似的,刷地一下从红页翻成了白页。
那一整个晚上,他都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把脸埋在我的肩窝,抱得死紧,“诚实,我真的喜欢你。”
“如果有诺亚方舟,我一定载你,无论还有谁。”
“可是,诺亚方舟,也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诚实,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总是要放弃一些其他的,对吧?”
我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站着,低着头,让垂落的短发遮住我唇边的苦笑。
迟默真是这世上最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当初可以快刀斩乱麻地放弃了我,去寻求发展事业的助力,那又何必再优柔寡断着一直呆在我身边呢?罗怡烧的菜,早就比我好多了。
手术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罗怡的脑瘤终于被完整地剥离取出。手术室的门刚一打开,守在门外的人立刻站起来簇拥了过去,好像演电视剧一样,医生摘掉口罩时的微笑特写,让大家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远远地看了一会,罗怡平静的睡脸让我异常的安心,便悄悄地离开了那里。
走到门外的时候,我看到总经理正靠在车边抽烟,微微仰着头,眯起深邃沉黑的眼瞳。我条件反射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光秃秃的树梢上,挂着一只破旧的风筝。
总经理看着我几乎仰成直角的脖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人没事了?”
“嗯,手术挺成功的。”我点点头,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瓜,“总经理,以后公司体检改成半年一次吧,不定哪天也长一颗地雷出来怎么办?30%的死亡率啊,我从小运气就差,跟狗屎粘了脚似的……”
听到前半段,总经理微微皱了皱眉,等到狗屎两个字一出口,他立刻不留情地飞过来一个冷飕飕的眼刀子,“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缩缩脖子,跟着他开了车门,刚要上去,却听到身后一阵喊声。
“诚实。”
那熟悉的低沉嗓音让我怔了怔,呆滞地转头望过去,就见迟默喘息地撑着膝盖,站在不远处。
我疑惑地问,“有东西忘在车上了?”
“没有。”迟默喘了一会,直起身子走了过来,“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要走?我还没向安先生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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