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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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到头皮发麻。董枫回转身拉了我一把,意思是别停下,这是病人在自言自语,常见的事。

        我们摸索着来到了走廊尽头,在这间已三年未住过人的病房门前站住。门旁边有一扇窗户,没挂窗帘,但此刻内外皆是暗黑,什么也看不见。董枫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塞进我的手里,是开门的钥匙。在这里,病房门都是没有锁的,因为要是病人在里面反锁门后出了事,很麻烦的。这间房由于长期空着,才配了一把老式的挂锁。我在暗黑中摸到这锁,试了好几下才把钥匙插进锁孔。我听见身后的董枫发出急促的呼吸声,这使我的手有点抖动。侧面看去,张江正迫不及待地将脸贴在玻璃窗上往里看,我担心他会看见什么而发出叫声来。

        锁开了,在这一瞬间我想到了推门时会不会有沉甸甸的感觉。三年前,住在这里的女病人单玲就吊死在门后,据说推门时只能推个半开,因为一具已僵冷的尸体堵在门后。

        听见开锁的声音,张江挤了过来,伸手便推开了门。今夜幸好有这个牛高马大的小伙子,我感到心里踏实了一些。

        走进屋内,一片漆黑,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后墙的窗户有一些微弱的天光,哗哗作响的夜雨正封堵在窗外。

        我低声对张江说:“电筒。”

        一柱强光打了出来,在已经斑驳的墙上投下一道光圈,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蜘蛛迅速地跑出光圈,进入黑暗之中。我从张江手中抢过电筒,向屋角照过去。

        屋角像仓库似的堆满杂物,装过药品的纸箱、废弃的输液架等等。我用电筒顺着墙依次照过去,在另一堵墙边放着一个铁架床,床上什么东西也没铺,光光的铁架床像一副担架。离床不远有一个黑色的老式沙发,不少地方的皮革已经爆裂,显然是作为一件废物被遗弃在这里的。

        突然,沙发上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伸手抓起它,当手心感觉出这是一团人的头发时,我像抓到了蛇一样将它扔回了沙发上,同时发出了一声不能控制的叫声。张江和董枫都围了过来,在抖动的手电光中,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仿佛在挣扎颤动。

        “这是一副假发。”董枫长出了一口气后说道。

        “假发,哪来的?”我余悸未消地问。

        董枫也怔了一下,慢慢地回忆着说:“我想起来了,这是单玲用的假发。单玲,就是三年前死在这里的女病人。严重的抑郁症使她的头发掉了很多,她又爱照镜子,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哭。后来,吴医生给她买来了这套假发,很漂亮的披肩长发呢。”董枫顿了一下又纳闷地自语道,“不过,这假发怎么会还扔在这里呢?”

        张江弓下身,细瞧了那头发后又把它提起来,让它从手中垂下,那景象,仿佛是提着一颗人头。我忙叫张江放下它,理由是那一定很脏的。三年时间了,发间定是积满了灰尘。没想到这话提醒了张江,他用手摸了一下那头发惊奇地说:“怎么没有灰尘呢?”

        我用手摸了一下,手上果然是干干净净的。我又用手摸了一下那张废弃的黑沙发,同样也没有灰尘。我感到心在咚咚地跳。我将电筒向室内另外的地方照去,在铁架床上,屋角的杂物上,都积着厚厚的灰尘。这说明什么呢?有人常坐在这废沙发上,并且用手梳理着这套假发?我不敢往下想了。

        我手中的手电光在抖动,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才行。

        自从进入精神病院以后,我常常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住在吴医生为我慷慨提供的这间小屋里,听着值班医生或护士“咚咚”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漆黑中我感到自己正身陷迷宫。

        关于严永桥的事仍然找不到可以破解的线索。现在清晰的方面仅仅是,这个撞进我家来的不速之客确是这里的病人,并且已经死去一个多月了。死而复生的设想显然不能成立,但他在死后又出现在我家里也是事实。看得出来,吴医生对此事也是极关注的,他将自己的小屋子让给我住,正是想让我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另外,黑屋子里的新发现又增加了我住在这里的恐惧。晚上一闭眼,便看见那套长长的假发,一个面目不清的女人正坐在那张破烂的黑沙发上,她用手梳理着假发,然后戴在头上,并且点燃蜡烛,对着小镜子打扮起来。这是董枫在前些时候值夜班时撞见的景象,我相信这是事实,而绝非像吴医生推断的,是雷雨之夜董枫所产生的幻觉。因为,那长期锁着的黑屋子里确实有人出没,不然在积满灰尘的屋里,那张破沙发和放在沙发上的假发不会干干净净。

        只是,经常光顾黑屋子的人是谁?她是怎么进去的?这屋只有一把钥匙,由董枫保管着,平时,它都被董枫锁在值班室的抽屉里,没人能够拿到。

        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危险的境地里越陷越深。本来,我在家里的写作是很正常的,我正在把郭颖告诉我的她在医学院读书时的恐怖经历写成小说,没想到,这个似人似鬼的严永桥出现了,董枫在黑屋子的遭遇也是他最先讲给我的。我现在对我的上一部恐怖小说《死者的眼睛》里的一些叙述有点后悔,至少我不该在那本书中披露董枫是精神病院护士这个真实身份。因为严永桥在这里住院期间,正是读了我的那本书才发现了董枫的。这个妄想狂甚至将董枫想像成了他的妻子。

        星期天,我仍然呆在医院里。在这个巨大的谜团没解开之前,我想到回家去住就有点畏惧。我怕那个已死去的严永桥再来敲门。并且,我相信这幽灵仍在我已离去的家里出没。因为,我有天晚上试探性地往家里打电话时,居然有人拿起话筒来“喂”了一声。我立即让张江去我家察看了一番,虽然家里无人,门锁完好,病但门口却出现过一把黑雨伞。

        下午,整座精神病院里安静得像公园,蝉子在林木深处嘶叫着,令人昏昏欲睡。这个夏季单调而神秘。住院楼前的阶梯上,时而有白衣护士轻盈地飘过。而更多的时候,这阶梯像山中的荒芜之地,只有树阴和阳光在上面印出斑驳的黑白图案。

        我无聊地在院中逛了一圈,回到小屋正准备睡一会儿午觉,吴医生来电话了,他说星期天都休息,没人陪我,叫我去他家里玩。

        我来了兴趣,因为自从结识吴医生以来,我还从没去过他家里呢。医院宿舍与医院仅一墙之隔。据说吴医生住着很宽敞的房子,这一是因为他的主任医生的级别,二是因为他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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