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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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葫芦倒挂着,滴酒不剩。

        知道他又没钱喝酒了,想回来要钱,玄封暗暗扼腕,一步上前,把小妹护在身后。父子俩诡异地对视着。

        “阿娘生病了,叔叔有什么事改天再来吧。”被哥哥护在身后的玄灵探出了小脑袋,她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她感觉到哥哥看着这个男人时微颤的气息,哥哥在害怕,亦或者是愤恨。不管是哪一种,这个人是哥哥讨厌的人,那么她也不会欢迎他。

        男人有些呆滞的眼神从男孩身上移到了小女孩身上,“病了?”他们只听他口齿不清地重复道。还不待他们回答,玄承“嚯”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看见他抬腿迈出的方向,玄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不准你靠近阿娘,不准你再打她。”

        见哥哥这样,三岁的小女孩顿时慌了。“哥哥。”

        见妹妹唤着要跑过来,玄封连忙喝止,“小灵,不要过来!”这话刚说完,玄封就被玄承一脚踢开。见他离去,玄封赶忙爬起,追了过去,三岁的小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哭着鼻子跟了过去。

        盛夏夜晚的风燥热难耐,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当兄妹二人跌跌撞撞地赶到时,不由双双愣在当场。

        他们震惊地看见那个男人抱着母亲,声声呼唤着“澜儿”,口齿仍旧不清语调却是难掩的悲凉凄切。

        “不准你抱那么紧,你想活活勒死阿娘吗?”玄封上前,用力地扯着男人的臂膀。

        “滚开!”男人甩手推倒了玄封,继续搂抱着妻子,但明显,他的力道轻了。“澜儿不会死的,不会的,不会的……”

        今天这个男人有些奇怪,但玄封还是怕,更何况母亲最近病了,他不想母亲有任何不测。看喝不开男人,十岁少年拿过椅子刚想砸过去,却被身后的妹妹拉住。“哥,阿娘醒了。”

        百澜幽幽地从昏睡中醒来,“承哥!”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抚上他的眉眼,虚白的脸色难掩的惊喜。

        “澜儿。”玄承的回应让昏昏噩噩中的百澜瞬间清醒。

        “承哥,你终于认得我了?!”母亲的话让两个孩子怔住,玄封更是吃惊。不久后他才终于知道,原来父亲遗传了祖上的失心疯,会时常发狂,发狂时会六亲不认,所以,他会无所顾及地打骂母亲。

        令十岁少年不安的是他的病也发作了两次,怪不得第一次发病时母亲会哭得那样的伤心,会那样的害怕。玄封不想,不想自己以后变得像那个男人一样,会毫无所觉地打骂自己深爱的人……

        好在十二年来,玄封只发过两次病。他慢慢也不当回事了。自从父亲回来后,母亲开心多了,他看得出来母亲很幸福,即使眼前的男人曾经虐打过她,如今有些呆傻,需要她费神费心地照顾,但她看着他的眼神仍旧是那样的温柔,会跟他有说有笑。每当母亲笑了,那个男人也会跟着笑着,傻傻憨憨,只是他仍旧口齿不清,仍旧呆呆傻傻。

        贫贱不弃,生死不离,也许就是这样吧。但是,对于眼前这个男人,那声“爹”玄封还是唤不出口,倒是妹妹小灵慢慢地接纳了他,会绽着可爱的梨涡唤他“爹”。然后那个男人会傻傻地笑,然后妹妹会跑过来拉他,“哥,爹爹的眼睛跟你的一样,好漂亮,像琉璃一样。”小灵好几次都想拉他过去,但是玄封怎么也不会靠近那个男人五步之内。

        那个男人也不会来靠近他,他只是远远地看他这个儿子,但一发觉玄封瞪了过来会将头迅速偏开。这个男人是在怕他吗?十岁的少年只觉好笑。昔日他记忆中的恶魔成了一个大龄的弱智孩童。这是那个病的后遗症?玄封忽地又有些害怕。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平淡如水却让玄封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安宁。那个男人在母亲的照料下慢慢地恢复了神智,只是却越来越沉默。小灵还是会跑过去和他说话,但玄封仍旧倔强地不唤他一声“爹”。

        半年后玄封便没再去学堂了,母亲不知从哪里捧来一大堆书,让他开始自学。还有,玄封发觉母亲对妹妹格外的重视,她要他不去学堂留在家也是为了让他教妹妹读书识字。阿娘曾经夸过他聪明,玄封一直引以为豪,但他最近才发觉,他的妹妹比他更聪明,四岁不到就懂了好多字,那是他六岁才能达到的程度。而且她不仅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更重要的是她能将看到的道理,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

        有别于他的眸子总如琉璃般溢彩,妹妹小灵的眸子却瞳孔分明,黑白两色纯澈而清明。如果说他的眸子可以用漂亮来形容,那么她这双纯澈的眸子根本无法用任何一种词能够形容。这双眸子犹如一弯水潭,水潭很深,能容百物,但那水面却平静无波,清澈地倒映着世间的万物。但只是倒映,玄封明显地感觉到了,这弯能容百物的水潭却在湖面搁置了一面镜子,隔绝了尘世的一切。她虽然会亲切地唤着隔壁的大叔大婶,但她却从未将他们容纳进她的眼底、她的心底。

        隔壁邻居大多是看不起他们的,即使他们的父亲已经不似以前那样疯癫罪恶,但是邻居们仍旧会嘲笑他们。玄封总是眯着眼阴鸷地看着他们,但妹妹小灵只会淡淡的一瞥,那一瞥无波无痕竟毫无感情……

        这就是妹妹对待世俗中黑暗与不堪时的态度?他比同龄人早熟而他的小灵更是。只是每当在他们面前,她仍旧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但事实上他已经慢慢看不懂妹妹在想些什么。

        玄封有些心疼地看着妹妹,但是,不管如何,玄封很喜欢看她眼睛,更确切的说是喜欢看倒映在她眸中那双琉璃的眸子,只有在这儿他才会看到属于它原本的温柔。家里的情况以及母亲无形中加在他肩上的担子让他快速地成长,朝着母亲期许的“大丈夫”成长着。

        然而,平静安宁的日子里母亲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经常性地昏倒,他们好不容易攒够了钱请了大夫,但全村最出名的大夫却查不出母亲的病因,只是嘱咐母亲多休息。

        每当母亲昏睡过去时,玄封都会发觉那个男人在偷偷掉眼泪。此时看着这个男人,玄封不知是该恨该怨还是该同情。这个男人即使在母亲需要他的时刻都没能为母亲做任何事。让他去村里找工作,他都干不好。因为有疯症母亲也不大愿意他出去,他似乎也认识到这点,在一次母亲的劝说下只是乖乖地留在了家里陪着她。

        于是家里的担子全部落在了十二岁少年的身上。玄封白天外出打打零工,晚上回来与妹妹一起读书习字。而五岁的妹妹也慢慢地学会做各种家务,甚至于煮饭、炒菜都落在了她的肩上。玄封赚回来的钱勉强糊口却怎么也不可能再请得起大夫,母亲眼看就要病入膏肓。

        兄妹俩时常落泪,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跪在自家院子,望着满天星辰,虔诚地为母亲祈福。又过了一年,在某一个夜晚,当兄妹二人再次虔诚地跪拜祈求母亲康复时,那个男人凄厉地哀嚎一声,抱着头跑了出去,母亲追了出来,但是没走出屋子就已经吐血倒在了地上。一切突变只在瞬息,兄妹二人忙进屋将母亲扶上床。

        “承哥,承哥……”母亲心念的仍是那个男人。玄封只觉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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