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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女孩子说话就不能稍微客气点儿么……”,宁凝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依她的个性,是决然无法独善其身,只是心中的愤懑郁结仍旧无法排解,“如果我照你的安排,和那男的假结婚三年,真的可以帮到你吗?”。
“三年,三年之后,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你已经足够报答了我的养育情分,到时咱们两不相欠,你也不用再心里愧疚,爱过什么样儿的生活,爱去哪,都随你。还有,他叫霍汐,别总那男的那男的叫,女孩子家家的,多难听……”。
后来许久,宁凝都记得那天,抚养了自己二十几年的父亲,近在眼前,清晰又模糊,熟悉又陌生,临近春节的冬日北京,寒风呼啸,嗖嗖的刮着枯枝,萧索狰狞,她稀里糊涂的踏入了吊诡隐秘的命运岔路口,却还毫无知觉。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傍晚,风跟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生的疼,宁凝裹着厚厚的羊绒大格子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顺着肆虐的狂风,咚一声撞开了家里的大门。她用肩膀夹着手机,嗯嗯啊啊的敷衍着,没有理会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一脸莫名的霍汐,傲气十足的腾腾腾跑上楼,刚刚路上风太大,确切说,宁凝根本就听不清电话那头到底和她说些什么。
半晌,只听见啪嗒啪嗒几声,宁凝的手机从楼梯上直线滚落,四仰八叉的趴在冰冷地面上,屏幕成树枝状烂个粉碎。霍汐愣愣抬头看着傻站在楼梯扶栏处的宁凝,不知眼前的此情此景是作何用意。
“国庆的秘书刚刚打电话来,说,明天晚上,让我和你妈还有他,咱们一起吃个年夜饭,还让我,通知你一声……”,她就这样,语无伦次向霍汐述说着方才电话中的内容,一脸麻木与呆滞。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霍汐仍是不以为意,每次他这种态度,都让宁凝觉得如一记闷拳打在心口,只能默默淌血,却无力回击。
“我?我有什么可激动的啊?你别以为我会当成见家长才紧张!咱们俩结婚就是一场交易,你我心知肚明!三年之后,各奔东西,两不相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会妄图嫁给你这种无喜怒哀乐的麻木型变态!”,无法克制的气愤,让宁凝痛失理智,冲锋炮一样突突突的冲霍汐扫射一番,转身大步跑上楼,重重摔上了房门。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真有文化……”,只是霍汐懒得理会自己哪里触及了宁凝的痛点,让她如此愤懑难平,只望着她的背影,冷冷的暗嘲两声,逐渐隐去了笑容。
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宁凝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依照宁国庆的吩咐,由霍汐载着她去见“未来的婆婆”,只是宁凝颇显心不在焉,两人一路闷闷无话。
“你要研究那破手机到什么时候?心上人送的定情物?那就找个红木盒子垫上明黄锦缎收藏起来比较好。”,终于,宁凝魔障一样研究已经摔坏的手机,心无旁骛,达到忘我境界的状态,实在让霍汐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拿她调侃。
霍汐语带贬损的挤兑之言,让宁凝从破损的手机屏幕上,把头缓缓的抬起来,她不明白,那么多理由,眼前这可恶的男人,凭什么就能蛇打七寸,一击戳中她的要害,堵的人心口憋闷,手脚冰凉,却找不出反驳之言,只能用目光冷冷斜视他,来压抑胸口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我现在经济紧张,一穷二白,没那个闲钱预算换手机,你这种一步登天的人生赢家是不明白百姓疾苦的。”,宁凝只说了一半理由,真正的原因,她讲不出口。霍汐猜的很准,手机是去年秦霄送她的生日礼物,宁凝通过这只手机,亲耳听见了秦霄和她说分手,和秦霄讲挽回的话,又被对方拒绝,宁凝始终不舍得换,像留着心里对逝去爱情的希望,可最终,如同命运的必然,都碎成了面目全非的摸样。
许是宁凝的回答出乎了霍汐了意料,他轻轻转头望了望,眼神微微有些错愕,车里的空气显得颇为尴尬。霍汐不自主的咳了一声,顺手点开车内的音响,新锐歌手翻唱着郑钧的《私奔》,略带沙哑的嗓音流淌出来,‘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娘,你陪我歌唱,你陪我流浪,陪我两败俱伤’,太过经典的老歌,让宁凝忍不住跟着哼起来。
‘一直到现在,才突然明白,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哼着哼着,宁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促狭的望着霍汐,笑的见牙不见眼。
“你这是要干嘛?笑的人浑身发冷……“,霍汐冷下脸,瞥了笑的意味不明,不怀好意的宁凝,他本能的开始觉得危险。
“我笑啊,哈哈哈哈哈……”,谁知霍汐不问还好,这一开口,像是戳了宁凝的笑穴,她开始愈发狂妄的笑起来,“你居然会听在这种歌颂爱与自由的正能量歌曲?!你这种人不是不具备人类正常的喜怒哀乐嘛!高傲自大、超凡出世、目空一切,你听这个歌是自己选的吗?你还会追求爱情和自由?!那你干嘛委曲求全答应宁国庆的要求,陪他演戏,听他吩咐我假结婚?你应该和你身边最真心的姑娘私奔,陪你流浪,陪你两败俱伤,一起去做最幸福的人,啊哈哈哈!”,仿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来打到自己心中无坚不摧的恶魔霍汐,仿佛终于捉到机会来发泄连日来的挫败与郁愤,宁凝以近乎张狂的态度,把霍汐从头到脚的狠狠恶意嘲笑了一番,得意之状无以言表。
宁凝突然亢奋的情绪,让霍汐措手不及,他有些发怔,“随你怎么想……”,过了半晌,才想起把音响关起来,骤然的安静,如同狂欢的戛然而止,让气氛回复了正常,“我就不明白,你堂堂宁宏集团的千金,干嘛每天都活得苦逼兮兮的……”,从和宁凝同居一个屋檐下,霍汐每天都看见她忙于写简历,挤地铁,被夹杂着沙尘寒风吹得身形凌乱,像身无用武之地的海归待业者一样,疲于奔命。
宁凝笑够了,长吁口气缓和了方才过度跳动的神经,“你这辆车,是宁国庆给你买的吗?”,她皱起眉头想了想,突如其来的问题,显得有些无厘头。
“不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帮学长公司做了套程序,赚了笔钱,后来自己买的。”,霍汐搞不清她的用意,回答倒也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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