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 3)

+A -A

        京展平静道:“那你怎么做的?”

        “一开始,我叫小顺子去拿这个头钱。没想那家伙失心疯,居然把小顺子给赶了回来。我就叫铤子带着城南三十多个在家的兄弟去了。今天,非要灭了他不可!要都这么反起来,嘿嘿,还有谁来交咱们头钱。”

        京展想了下道:“他该没这么胆大。”接着他脸色猛然一变:“不好,这里有文章!”话没说完,他已当先冲了出去。

        上午的金明街说不出的邋遢与平静。金明街是个烟花之地,每到夜晚才会被灯光脂粉涂上一点华艳,但那一场华艳在早上以前就已消散了。然后,直到下午申时以前,这条街都会显得那么的臃肿与累赘,像一个老妓身上的肉。

        京展已见惯了这些景象,他就是从这些充斥污泥的暗巷、满是汗腥味的脚行、拥挤的运河码头、廉价的烟花巷里混出来的。

        看到这样的地方,总会让他觉得自己的脏,骨头已黑得不能再黑的脏。

        虽说,他现在已是号令斩经堂下千余子弟的老大。

        今早的金明街出奇的平静,但远远的篓子里忽传来厮杀声。

        篓子里在金明街的街尾,是住龟奴的地方,口小肚大。厮杀声就被拘在那大肚子里,闷闷地传来,像钝刀子剁肉,一下下切在骨头上的闷响。

        京展脸色变了,身子一蹿,已蹿向了篓子里。

        篓子里的口上却已全是血,流成小溪的血。京展的身影才冲进口子,就见到已有二十多个兄弟尸横遍地。敌手的人数是如此的多,黑压压的,却并不大出声,只逼得自己的手下狂声呼喝。

        原来他们还并没有真的放手搏杀。否则,以这样以一当三之局,铤子他们该早已被放倒了——那是为什么?

        京展眉毛一跳就想明白了,那是:为了引出自己!

        局面虽乱,但京展还有他久历江湖的沉静——老陈保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他手下也没这么多人。那这些人是哪儿调来的?

        那边斩经堂的兄弟一见他现身,已有人大叫道:“展哥!”这一声尾音极其凄厉,因为叫的人一开口、不虞之下已挨了一刀。

        京展却还没有动,他在观察四周的形势。

        ——已有多少年了?开封府没再发生过这样惨恶的群殴了?

        京展一挑眉:以前,在他斩经堂还没有在开封正式开堂立字号之前,开封城里是时时都有这样的群殴场面的:搅赌局、争脚行、夺地盘、抢老店……时时都会发生黑帮间的火并。那时的人,是成百成百地死去。

        但自从他京展当家立字号,这些场面就都在开封销声匿迹了。京展有一句话开封城里混黑道的几乎人人尽知:“你吃人可以,但也要给别人留下点儿命。谁要想吃人不吐渣子,我就先要了他的命!”

        他是真的从底层杀出来的,让他痛心的一向就是:大家都是在这个世界没活路,被逼得干上了娼优佣保、流氓青皮这下九流的行当,不得已不结党以求生存,在江湖上被目为黑道,在朝廷里被目为贱民,却为什么一定要相互杀个血流遍地?

        各行当都有各行当的门规,那是昭扬于衙门口外、不是那几句王法就可以包罗的种种潜规则。京展熟悉它们,那其实也是像他这样出身的子弟在这个社会上打拼、不得不依从、从血身子上流出来的一些规则。

        他就是这些规则的梳理者与守护者。现在,他就是开封府里掌握这些潜规则的老大,手里握的是一整部“不成文法”。他漆黑的眼睛里有愤怒的压抑——都是这个城里最底层的苦哈哈们,都是这世上最无力的人,没有家产、没有祖庭、没有恒业。他无力解救掉这一切的苦难,但起码,他可以给人以一个有规则的“生”。

        开封城里黑道巨擘的声名,就是这么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荐本书
石榴记 第4章 (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