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巩放下手里的老烟斗,说:“闹半天你们都知道啦?就俺老头子一人蒙在鼓里呀?”
赵振涛给老人递过来几条香烟,说:“这是我给您买的,您也该抽点好烟啦!将来儿媳妇过门儿,您不能总抽这老烟叶子!”
赵老巩摆着手说:“不用,不用!俺吸这口惯啦!”
赵振涛说:“爹,我来是跟您商量小乐的事的。您大概也听说了吧?小乐所在的挖泥船出了事故,包船长牺牲啦!我处理事故的时候,就想着,您老肯定担心小乐,整日吃不好睡不安的,心里还得骂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管这个弟弟!爸,我看就把小乐从挖泥船上调回来吧?”
赵老巩喘喘地说:“振涛哇,你说啥?把小乐调回来?不,他小子就是想回来,俺也不答应!人家包船长为了海港都牺牲了,俺们还怕他吃苦吗?再说,你在海港吆喝事儿,他当兄弟的应该给你争脸!你要是让他回来了,谁还高看你呢?”
赵振涛心里热乎乎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赵老巩吭吭地咳了两声,又说:“振涛,爹知道你忙得脚后跟打脑勺子,去吧,别给小乐分心,别回来看我!你就快把男男叫来,回家来玩儿——”
赵振涛的眼睛模糊了:“爹,小乐的事我记着,将来海港通航啦,让他学习学习,做个像样的工作。您不在乎,人家秀秀还讲个面子呢!爹,男男考完啦,很快就回来了!”
赵老巩说:“行啊,他不让俺操心就行啊!”2雷娟走后,赵振涛抬手掂了掂她放下的材料,拿在手里好沉好沉,仿佛一颗随时能引爆的炸弹。他没有去翻看,先是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仰靠在沙发里,脸色由镇静到愤怒后的苍白。刚才他听雷娟郑重地告诉他,跨海大桥的案子终于有了突破:盐化的柴德发书记和白县长是卢国营的后台,柴德发和白县长都有令人发指的受贿行为。雷娟说话的声音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人,她没有直接说高焕章,但她再次怀疑高焕章书记跟他们搅在一起了。如果抓到高书记的证据的话,盐化就会出大事,解决这个大案,则必然惊动省委和中纪委。忙于建设北龙港的赵振涛被一下子推进了另一种风暴潮里。
高焕章书记不会有问题!赵振涛始终坚持的观点又一次面临着挑战。眼下雷娟把这一大案的决断权推到他这里,实则是这个铁女人发给他的最后通碟。别说他不能有别的选择,就是他有回旋的余地也会被雷娟堵死的。高焕章真的没有问题吗?他替老高捏着一把冷汗。就算是高焕章没问题,可他宠护的柴德发马上就要栽在雷娟手里了。
令赵振涛吃惊的是,雷娟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走出市政府大院不远,她折回来再度出现在赵振涛跟前。“你,你怎么又回来啦?”赵振涛缓缓坐直了身子。看见雷娟,他的眼神就开始散乱。
雷娟沉着脸说:“赵市长,你没看我送你的材料吧?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的。当着我的面,你很愤怒,可我前脚走了,你后脚就打盹儿。老百姓说你们官官相护,没说错吧?”
赵振涛辩解说:“我这些天是开发与建设的思维,一下子都让你给打乱啦。你得容我进入情况。对于目前出现的紧急情况,我们得做客观的分析。对于柴德发等人的腐败行为一定要绳之以法,绝不能手软!可对高书记,我们应该掌握分寸,把握有度地跟他汇报,不然,这会影响目前整个北龙的庞大工程!”
雷娟说:“好,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刚才,我说得太仓促啦。我知道你对高书记的感情,怕他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影响全局工作。你只强调发展是硬道理,可反贪也不是软道理呀!我再跟你公布一个事实,你就会觉得高书记是有罪的!”
赵振涛站起来,厉声道:“你,你对这句话要负责任的!”
雷娟愣了一下,并不示弱:“我雷娟对我说出的每一句话从来都是负责到底的!其实,这些疑问在你刚来北龙时,我们就已想到了,也是我们不愿发生的,可事实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卢国营一案,为什么不能结案?就是因为疑点太多。尽管有人求高书记说话,使李广汉的案子草草收场,可良心不让我们闭上眼睛!专案组的同志们,明察暗访,昼夜审案。卢国营一案的第一公诉人,年仅三十三岁的女检察官邓学香,在去盐化提审刘福林的路上,因意外车祸而殉职了。”
雷娟的话深深打动了赵振涛,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赵振涛愣了一下,沉重地问:“有这样的事?”
雷娟眼睛红着,大声说:“你这大市长忙于建大港,我们没人怪你,这都是我们份内的事。”
“那个刘福林是谁?”赵振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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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娟说:“其实,我给你的材料里都有。好啦,念你为北龙百姓奔波的份上,我还是给你节省点时间吧。这个刘福林是卢国营富强建筑工程公司的供应处长,他清楚卢国营的一些内幕,也是当初提供李广汉和施英民受贿证据的人。嗳,赵市长,卢国营这个人是我办案中碰上的一个顽固堡垒,他本来不是什么铁人,就是因为盐化县里有人给他暗地撑腰。我们这次是把他调离盐化,换到大山里的秘密地方去审的。这一年多的攻势,加上刘福林的口供,他终于交代了背后的大鱼!柴德发在跨海大桥工程中,从中受贿二百万元,白县长受贿八十万元。”
赵振涛焦急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逮捕柴德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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