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我到底还是不甘心的。野猪在动物界是狂野,在人界,最多算个畜生,畜生怎么可以打败至高无上的人类呢?
那个时候的班尼,表现得非常勇敢,他做了一件我根本无法想象的事。他毫不犹豫地跳到其中一只野猪的背上,就像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勇士,用那把短小的军刀捅瞎了它的一只眼,鲜血溅了他一脸。野猪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惹怒,一下子将班尼摔得老远。其中一只野猪看见自己的弟兄受伤了,愤怒地朝他奔去,它一鼻子就将班尼拱了起来,丢到天边去了。
看到野猪把班尼丢到天边我终于相信它们是真的既笨又蠢。
那只把班尼拱到天边去的野猪也许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撒开腿就追了出去。
那只被捅瞎眼睛的野猪为了报一眼之仇,也跟在后头找班尼去了。
于是只剩下最瘦弱的一只野猪不死心的在树下打转,守着我下来。它撞了几下树,也许是好几天没有吃饭,也许是刚才用劲太大精疲力竭,它低声哀嚎了一声,直接趴在树下,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那只野猪守了我两天两夜,终于垂着脑袋灰心丧气地离开了。我看着它黑色的身影一点一点的变成一粒尘埃消失在视野里,心里终于掉落了一块大石头。我的手一松,就从树上滑了下来,摔在地上。
我早已精疲力竭,如果它再不离开,我真的会从树上掉下来被吃掉,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我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渐渐失去了知觉,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挂在半山腰了,我饿得双腿发软,眼冒金星,渴得喉咙里像着火了一样直冒烟。我站起来看着空旷的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该前往何方。
我试图去寻找那条蜿蜒的河流,可是直到天黑我也没有找到河流。我迷失了方向,找不到来时的路,也看不到将要去的路。我瘫倒在一棵树下,任无助感将我吞噬。
当白昼再次来临时,我意外发现我靠的是一棵果树。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管那些果子有没有毒,能不能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树上摘下就往嘴里送。
我实在饿到连毒药都愿意吃下肚。
许久没有吃东西,胃叫得就跟龙舟会上的锣鼓一样响,它一边叫一边直犯疼。我捂着发疼的胃拼命地朝嘴巴里塞果子,安慰它我吃饱了就不会疼了。
我已经面黄肌瘦得就像非洲难民,身体严重的脱水让我的皮肤干裂得像树皮,头发像荒草一样杂乱无章地长着,如果飞来一只小鸟一定会误认为那就是它的窝。由于长时间没有洗澡我黑的就像泥鳅只剩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我的全身又脏又臭,在太阳的干燥下,就像身上糊了一层屎。
好在这片山地里有很多这样的无名果的树,我不再因为找不到东西充饥而感到发愁。有些时候我会看到有着松鼠一样大尾巴的毛茸茸不知名的动物在树间跳跃,采集这些果子。
我一边吃着这些无名果充饥一边在这片山地里寻找着班尼的踪影。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我还能否再见到他。我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晃荡着,希望可以找见他的踪迹。
如果一定要我说我是在什么时候爱上他的,那么一定是在他为我奋不顾身纵身一跃的那个时候。如果一定要将我的生命托付给一个人,那么一定也是这个男人。
我那个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一定要找到他,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以后再也不要一个人去流浪,我要和他同生共死。如果他死了,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与他交换。他不仅是个出色的演员,还是个非常勇敢的男人。他是个真正的英雄,英雄是不应该就这样离去的。
每当夜幕降临,我尽可能找一个较高的地方,拿着相机在黑夜中一阵乱拍,每拍一张便闪一次闪光灯。我想象着自己是一座灯塔,而他是在大海里迷失方向的帆船,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顺着灯塔的光亮找到我。
相机是个非常耗电的电子产品,尤其是在开了闪光灯之后。相机没电之后,我就用手机,那些在飞机上找到的手机。一直到我手上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工具之后,我才绝望地靠在黑暗的肩膀上,靠在冰冷又坚硬的土地上,等待新一天的到来。
然当黑夜将白昼吞噬,当白昼将黑夜驱逐,在这样的循环往复里,我依然没有找到班尼先森。
我这样不休不眠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精神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直到有天夜里我找到了一个山洞,也许是因为那里安全而温暖,那天夜里我竟睡了过去。
那是十几年之后,我第一次梦见我的父亲,梦见他穿着军装扛着狙击枪战斗在最危险的最前线。我看见子弹从他的脑袋上飞过,炸弹在他身后爆炸开来,却从未见他停下前进的脚步。他跑着跑着,突然回过头来对我微笑,明亮的双眼里灿灿生辉。我看着他的笑,冰冷而无助的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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