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集市上热闹非凡,卖鸭的杀鱼的挑菜的拎水果的,整个集市商品玲琅满目,人声鼎沸。班尼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被强大的阵势惊住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年中中国最彪悍的市场形象。
难怪都要出口商品到中国来,这么大的需求,太壮观了!他一边感叹,一边惊叹。
我们疯狂的在集市上大采购,到正午的时候,我们的手上都拎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班尼抱的都是烟花爆竹,抱怨胳膊快断了;我手里拎着鸡鸭鱼肉蔬菜瓜果,累得是满头大汗;安拉最轻松,只抱着奇安达;齐安最惨,拖着整箱整箱的啤酒和饮料像蚯蚓一样艰难地蠕动着。
齐安的婶娘由水路送我们来之后便回去了,我们只好坐车回去。我们一边朝车站走去一边嘲笑齐安是“妻管严”,后来在半路上他碰到了他的伯伯,借了一头小毛驴我们才停止了笑话他。
班尼从来没有见过驴车,他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跟他及腰高的小动物,像个小孩子一样调皮的逗着那头小毛驴玩。那只小毛驴脾气特别好,被班尼一阵抓弄也不生气。我们把东西都装上车,齐安熟练地坐在前头挥起鞭子俨然像个经验丰富的驴夫,我摇晃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唱起了童谣,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我唱着唱着齐安和安拉也跟着大声的唱了起来,嘹亮的歌声一路回荡在那条蜿蜒的青石板小路上。我们一路唱,一路笑。
我看到车轮碾过的土地上长出烂漫的山花,笑靥如花。
夜幕开始昏暗的时候,我在大堂的八仙桌上揉面,班尼陪着大院子里的孩子在外面玩老鹰抓小鸡。他没有玩过老鹰抓小鸡,像个大孩子一样玩得兴高采烈。他满头大汗的走进来看到我在一个大盆子里又揉又砸,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哎,我给你做饺子好吗?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
中国饺子?他显得很惊讶。
当然,你见过外国饺子吗?我一边揉面一边笑着说道。
揉好了面,安拉把我拌好的馅拿出来,班尼看我飞快的擀好了面皮然后不一会儿各种形状的饺子就从安拉的手中出炉,他在一边兴奋的跃跃欲试。我把擀面杖给他,他擀了半天,怎么都擀不出一张面皮来,反而弄的全身都是面粉,我们看着他急得满头大汗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太难了,还是你来吧,他讪讪的把擀面杖还给我。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大院子里的孩子玩累了都围过来包饺子,我一边细心的教班尼包饺子,一边给他讲饺子的历史。他趁我不注意,拿着满是面粉的手在我脸上一抹,我瞬间变成了一只大花猫。我瞪了他一眼,抓了一把面粉就丢在他头上,他梳得油光的头上瞬间雪白雪白的一大片,我看着他滑稽的摸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他非常生气,抓了一把面粉也来丢我,我赶紧逃到安拉的身后去,可怜的安拉便躺着中枪了。
于是在那个并不大的厅堂里,我们追逐着打闹着,弄的到处都是面粉,每个人就像刚从雪山上下来的雪人一样。
齐安的姑姑进来见整个厅堂被弄的乱七八糟,一边心疼被浪费的面粉,一边责怪我们老大不小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低着头一边听她孜孜不倦的教诲,一边朝班尼扮鬼脸。
饺子包好之后齐安和安拉抬到厨房里去下了,我带着班尼去门口放鞭炮。我握着他的手,拿着香和他一燃了门口的鞭炮,黑夜里火花欢快地跳动着,我和他捂着耳朵相对而笑。
你快乐吗?我的一生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
那是个一生想起来都会笑到流泪的除夕夜,它那么美好,就像童话故事一样。我们围坐在八仙桌旁,桌子上的年夜饭热气腾腾地氤氲出幸福的味道。每个人都灿烂的笑着,眼角弯弯的让人看了心里也明亮着起来。齐安敲打着碗盆给我们演奏宫崎骏的《天空之城》,安拉抱着奇安达小心翼翼的喂他吃饺子,他已经长了牙,能够吃些流质的食物。
我们一边其乐融融的吃着年夜饭,一边看着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班尼听不懂中文,但是看到小品里一些搞笑的桥段,居然能意会出一些意思,哈哈的开怀大笑起来。
我们一起倒计时跨年辞旧迎新,在午夜12点在楼燃大筒大筒的烟花,看烟花在黑夜中灿烂,看河流两岸的人家灯火阑珊。我们穿着新衣服,站在一边看齐安和安拉给长辈们行礼,然后挨个派发红包。我抱着沉甸甸的奇安达,给他戴上吉祥帽,戴上平安锁。
我们在全世界烟花灿烂,鞭炮喜庆声中,在楼顶就着明亮的月光合影。镜头里,齐安搂着安拉,安拉怀里抱着奇安达,而班尼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们笑得幸福且温馨。
那一夜,和烟花一样美,和星空一样绚烂,温暖了我们曾经每一颗孤寂的心。
乌镇的初一早要吃长寿面,因为要“接天”,一大早噼里啪啦到处都是鞭炮喜庆的声音,我睡不着就起来给大家做长寿面吃。
齐安帮她的姑姑摆弄祭祖宗用的祭品,班尼不懂那些习俗,到厨房里给我烧火。他从来没有烧过火,把自己整得灰头土脸让人无可奈何。他一面烧着火一面看我抖着面团,就像变魔术一般一眨眼就变成了一根根的细面条,惊讶的合不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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