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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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想起那个清晨,我拉着她的衣角请求她不要走,她流着泪看着我,没有说话,一步一步离开,坚决的、毫不犹豫的。我哭着跑着追着载她的汽车,一直到摔在地上,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一片发黄的树叶轻轻的落在我面前,秋天来了,叶子发了黄掉落了。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落叶,觉得自己就是它,既不是风的追逐,也不是树的不挽留,而是命运的嘲弄。

        你消失在那个秋天。

        自此以后,我一生都未再见到你。

        我想不起你的脸,你模糊的身影在我记忆里晃动着,就像深夜里的路灯一样无助。

        你说,你今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把我留在了黑暗的深渊里,那是你用生命也无法弥补的错误。

        我看着你终于等到一场空白之后的失落,心狠狠地疼了起来。

        你究竟一个人都忍受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如果你说,我会原谅你,我会在你身边陪你度过剩下的日子。

        我说我恨你,可是你根本无法想象我究竟有多爱你,你不会明白就是因为我太爱你,所以恨才那么多。

        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

        对不起,若有下辈子,我再请你做一回我的母亲,那时,我定永远不离开你。

        许多年前,在我母亲离开的那个秋天,我就像一片落叶从树上掉落下来,自此随风漂泊,四处流浪。现在,我想要找到当年离开的那棵大树,叶落归根。

        在我消失六个月之后,我在上海国际机场拨通了安拉的电话。当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时,她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紧紧抱着我。

        你这个白痴,自私鬼,没脑子的家伙,你到底去了哪里?你怎么说不见就不见,说消失就消失了呢?你知不知我好担心你?我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这个坏女人,自私鬼,在你心里我们究竟算什么?什么叫你是孤儿,我不是你的亲人吗?我妈妈不是你的亲人吗?齐安不是你的亲人吗?奇安达不是你的亲人吗?我们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却说你是个孤儿……你这个坏女人,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安拉一边说一边哭一边打我,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她打任她骂,任泪水在脸上肆虐。

        那一天在上海的国际机场,有两个女人就像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一样抱在一起哭的惊天动地、昏天暗地。

        我抱着她说,我以后再也不去流浪了,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玩消失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担心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无知的任性。

        是的,我从来都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有亲人,我有安拉,有姑姑,有齐安,还有那个不断长大的小奇安达。我从未意识到,我的生命像连理树一样和他们深深地缠绕在一起,一辈子再也无法掰开。

        原来我的根就是他们,那些一直陪在我身边为我担忧和我一起哭一起笑的人。

        那是15岁之后我第一次去见我的姑姑,她乐呵呵地看着我说,你来找姑姑,姑姑就知道你不怪姑姑了。

        我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我抱着她说,对不起,是我太任性。

        15岁,当她把我无情地轰出门,我以为她不爱我,我以为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终究无法成为亲人。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发现,当年她赶走我,也许正是爱我想要保护我。

        她把我和安拉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说道,真好,两个闺女现在都回到我身边来了。

        我说姑姑,你可以原谅我妈妈吗?我想接她回家。她摸摸我的头说,你不恨姑姑就不怪。

        在那个炎炎的夏日,我怀里抱着我母亲的骨灰盒站在船头看孤帆乘风破浪,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自己就要回家了。我把头贴在骨灰盒上,轻声说道,妈妈,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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