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
不晓得该不该佩服弟弟从容不迫的不二由美子苦笑着揉揉他的头发,「结束了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二笑着应声目送,一回头、就见到高大的恋人已经在晨光之中,伫立于手冢家的大门口。
那是一段只有手冢国一跟不二周助才知道的对谈,然后又在几年之后,不二周助才知道在此之前,他的恋人手冢国光,已经先跟爷爷有了一段谈话。
他已经来过手冢家好几次,也数度见过手冢的母亲,以校队队友的身分、同学的身分、朋友的身分,但是以恋人的身分却是第一次。从回廊望出去,可以见到那个曾经一起观赏的池塘水面看起来如此平静,不二衷心地希望这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踏入他恋人生长的环境。
他无法左右他人的想法,只能努力让对方理解他有多么珍惜手冢国光。
手冢的母亲端着茶盘引领他到手冢爷爷起居的和室,恋人被要求留在自己的房间等候,当手冢把手从他肩膀上撤离的时候他可以从那微蹙的眉头察觉恋人的担忧。
而他只是微笑着用唇语告诉他『不要紧、不要担心』。
光与风从敞开的纸门之间的空阔流入室内,手冢母亲所上的茶一南一北在矮桌上相对。背朝着他正坐在神龛前的老人脊椎挺直的样子果然有着与恋人相仿的影子,早上应该上过香了……安祥的栴檀香气袅袅地散化在空气里,从不二的角度看不到神龛内的任何东西但是可以想见是手冢提过已经谢世的奶奶。
不二安静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呼吸着充满早晨阳光、蒸发的露珠水分和植物味道的大气,他静默地等候着、宛如每一场比赛前的开球,先凝神、聚意、会心,然后等待对方的反应。他从来不是个急躁的人,而过去丰富的临场经验让他知道焦急是最不能解决事情的态度。
所以手冢国一终于回过身来面对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对面的人呈现了一种迥异于孙子拥有的不动如山的气质、另一种不惶多让的宁静安祥的流水之态。
他就那样不卑不亢地落坐在那里,并不因环境与对象的陌生而忸怩,也不因为可能遭遇任何难以预料的对待而坐立不安,彷佛只是在等待自己准备好跟他说话一样。
也许他真的应该承认他的孙子眼光从来不可能太差。
「不二周助。」
「是。」
「希望你不会不耐烦,听我这个老头子说说关于我孙子的事……」
手冢看见不二从桧木制已经有半世纪历史的房门缓步出来就像平时要和他去散步的悠闲,一脸云淡风清的微笑。初夏的阳光从屋檐、树叶、从遥远的棉状絮云穿透空气暄洒在恋人蜜色的头发上,他从微笑里感觉到安祥,一直放在心上的问题光是看着恋人平静的双眸就觉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没有事的、不必担心。」恋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梳理他深色的浏海那么温柔而缓慢,彷佛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一件事会比触摸他更加重要。
「不二、不二…」手冢捧住了他的脸颊仔细端详,想看清楚那上面是不是有掉过眼泪还是甚么不该有的沉重痕迹,不二的手指顺拂头发的感觉让整个焦躁起伏都平抚下去了。
「没事、嘘、没事…好不好…」不二垫起脚尖拿掉了手冢的眼镜,他一向强势冷静永远知道怎么做的帝王那么用力抱紧他、用力得像孩子深怕失去最心爱的宝物。他感觉到这个职业网球界所向披靡的青年宽大的背脊细细的颤抖,心疼极了地吻他的发、他的耳廓、他的肩膀、他的手掌,纤细的双臂比甚么都确实地环抱在厚实的背上,我的、我的帝王。
他知道手冢的恐惧、一如他心里所想:『这个世界上,我们最害怕失去对方。』
我以为没有事情会让我害怕,可是因为我珍惜你,于是我学会恐惧、害怕失去,然后又理解了这是一种确认幸福的程序,我们大概、很难不透过考验继续爱下去,但是眼前的难关已经过去了。
「吶,明天换你来我家好不好?」
(然而没有回答、只感觉到拥抱)
「你不担心这样抱我会被狗仔队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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