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古丽下夜班,正闷在被窝里睡觉,一对小鼻孔像潜艇上透气管翘在蓝枕巾的外面。梅晓丫想捏住她的鼻子,将喜事告诉她,朱慧却将手指按在唇上“嘘嘘”地示意别动。梅晓丫知道她怕被杨古丽粘上——在学校就这样,谁喊醒她,她就赖谁的饭:睡得好好的弄醒我干嘛,你得给我打份饭。况且昨晚两人还骗了她100元钱。
梅晓丫踮着脚离开床沿,却被杨古丽叫住了。
“我的羽绒服呢?”杨古丽直挺挺坐起来,棉被从椭圆的肩头滑落下来。灯光从她侧面射过来,使乳房的阴影、小腹的弧度和趾骨的曲线异常清晰,半透明的肉体在阴暗的光线中丰硕而又立体。
“咦,你没睡着哇?”梅晓丫问。
“噢,要过两天,商店断货了,邵经理说要过几天才能来呢,放心睡吧,保险让你穿上。”朱慧解释道。
“对、对……不过也许要5天……或是一两个星期……”梅晓丫顺着说。
“编、编吧。”杨古丽掀起被子,“你们两个是骗子,大骗子!”
“我们俩怎么成骗子啦?杨古丽,你不把这事给我说清楚,我抽你嘴巴子。”朱慧恶狠狠地说。
杨古丽“哇”地哭起来:“我已经去商店问过了,根本就没有邵经理……更没有进过什么冰雪羽绒服……可你俩却骗我说有,你说我挣100块钱容易嘛……你们看看,我的手都变成什么样了,我每天要缠4麻袋毛线……两只手都是血糊糊的,风吹上去都痛——我连脸都不敢洗,生怕被水感染了,还要花钱治——说,你们俩到底把我的钱骗去干啥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昨天夜里,为了从杨古丽那里拿到报名费,姐妹俩合演了一出双簧。她们先是将杨古丽夸耀一番,配上冰雪羽绒服如何漂亮,然后说认识镇百货商店的邵经理,可以用100元钱买到300元钱的衣服。杨古丽不知是陷阱,迷迷糊糊上了套。
梅晓丫见事已败露,坐到床边劝道:“我们是骗你了,没有邵经理,也没有羽绒服,可我们没有拿钱去挥霍,我们是拿你的钱交报名费了……”
一听钱被交了报名费,杨古丽的哭声更响亮也更凄凉:“……呜……呜……你们凭什么拿我的钱交报名费……”
朱慧大声吼道:“嚎什么?又不是不还你!”
梅晓丫朝她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她将被角朝杨古丽身上掩了掩,继续劝,“古丽,你别哭,用你的钱交报名费的确不对。可是你想想,不这样又有什么好办法?昨天我们只有十几块钱了,连晚饭都没舍得吃,饿到今早才吃一个糯米团子。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糯米团子也吃不起了。我俩吃不上饭咋办呢?只能找你——谁让你跟我们是姐妹来着,你总不能看着我俩活活饿死吧?你没钱时我俩不也让你蹭饭嘛!可我俩也不愿意拖累你呀,你多可怜呢,现在好了,我俩找到工作了,不光可以还你钱,还给你加利息呢……”
“那你俩到底聘上没有哇?”杨古丽嚎啕弱下来,变成了抽泣。
“当然聘上了,我俩回来就是给你报喜的,谁想到你还哭。现在多好哇,我们仨都有工作了!等我们发了工资,就把你的钱还给你,还给你利息,算5……”
“2块。”朱慧怕梅晓丫说5块,抢着说。
杨古丽瞥了她一眼,接着听梅晓丫说:“除了2块钱的利息,我俩还请你吃饭……”
杨古丽不再抽泣了,她的脸因抽泣而涨得通红——在窗口泻进来的阳光下,像煮熟的红萝卜一样晶莹剔透,楚楚动人。她穿上毛衣,下床,擦脸时,梅晓丫看见她的双手布满了血泡,破裂之处结满深褐色的硬痂。
“怎么你不睡了?”梅晓丫问。
“不是……吃饭嘛?”杨古丽迟疑。
“现在我们哪里有钱请你,还没发工资呢!”朱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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