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她已经死了,她的身体再也暖和不起来了。”小姑娘说。
“快打自己的嘴巴,你的嘴真臭。她没死,她是装的,她可会装了,你们谁都不知道。在派出所为了逃避罚款,她装病,装得连崔警官都害怕了。在这里,她为了逃避体验,又装疯,装得连我都被唬了……”
“她没死医生为什么不救她了,反而让我们来劝你……”小姑娘问道。
“他们怕我们没钱,所以才不救她的。”梅晓丫说:“我们本来是有钱的,可是因为我轻信了恶人,输了官司,就没钱了。没有钱,他们就不给药,想让她病死。可她是我的亲姐妹,我不能眼瞅着她病死,我要救救她……”
“丫头,她是真死了,你别伤心了,赶紧通知她家里人,帮她操办后事吧。你现在就去吧,我们来帮她洗身子,晚了就来不及了。”老奶奶边说边过来拽梅晓丫。
“奶奶,”梅晓丫推搡着,“她没死,不信你看嘛——”她想把朱慧的手举起来,可朱慧的手像灌了铅,抬不起来。她又去撑朱慧的头,仍然抬不起来。她俯到朱慧的耳边说:“慧啊,你别使劲,你一使劲,身上像被冻僵了一样沉重,我搬不动你。你就招招手,点点头,让她们知道你没死,不然他们不会给你用药了,还会把你赶出医院,像死人一样扔到停尸间里……”
这时朱慧的脸已经变了颜色,仿佛深秋被滤干水份和颜色的枯叶,显得毫无生气,刺眼的伤痕,也因为背景的灰暗,变得模糊起来。“天呐,你不光身上冰凉,脸上也吓人呐!”梅晓丫用手肚飞快摩挲她的皮肤,希望那馋人的红润能重新回到她的脸上来。可是她的努力是徒劳的,朱慧的脸色已经不再有变化,羞涩和红润像一尾美丽的鱼儿,永远游离她的面颊。“喔,你是饿了。”梅晓丫恍然大悟,“你瞧我这臭记性,忘记给你喂饭了。”梅晓丫对祖孙俩说:“她可馋了,一顿不吃就生气,她一生气,脸色就变成这副样子。你们等一会,等她吃完饭,脸色就好了。”梅晓丫掏出糍粑,在鼻子上嗅嗅,深深地吸口气,又放到朱慧的鼻孔前,“你嗅嗅,油炸的,香死人。”糍粑凉了,比朱慧的胳膊还僵硬,梅晓丫费了半天劲,也没掰开,手腕的伤口又流出血来。她像母亲那样将糍粑一角含到嘴里捂着,热了又拿出来,“你吃吧,这头上已经很软和了,你怎么不张嘴呢?你的牙齿像被焊住了,怎么也掰不开呢……”
祖孙俩流着泪,驾住梅晓丫朝外拖。梅晓丫挣扎着,叫唤着,可动静都在嘴巴上,身上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从集市上跑回来,人就像着了一团火,现在火熄了,人成了一撮灰。
大门的玻璃上挤满了小脑壳。见到梅晓丫出来,小脑壳都缩到了门后。梅晓丫也挺得意,因为她也没有被这么多人关注过,更令她得意的是,大家都犯了错误:以为朱慧死了。一个男的挤进来,他一只手托住梅晓丫的腰眼,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腿,稍一用劲,便把她抱起来。梅晓丫惊愕地扭过脸,见是邢勇,脸“腾”地红起来。“你放下我,你这是干什么啊?”梅晓丫的腿交替蹬着。邢勇并不理会,他抱着梅晓丫,朝楼下跑去。邢勇跑不动时,脚已经踩到雪松旁边的长椅上,他用嘴吹掉上面的积雪,将梅晓丫放上去。
“你干什么?光天化日……”
邢勇用手堵住梅晓丫的嘴:“你别说话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没看到大家都围着你吗?我再不抱你下来,你不定还要怎么闹呢!”
“我闹什么?闹笑话?他们才闹笑话呢!”梅晓丫将邢勇的脖子勾下来,悄声说:“他们说朱慧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邢勇瞅着她的样子,流出了眼泪:“丫啊,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梅晓丫拒绝道。
“你不回去给我做饭了?饺子都搁在案板上呢!你不给我煮我怎么吃啊?”
提到饺子,梅晓丫嘴里溢满香气,可一想到有古所长的份,香气又变成了恶气。她对邢勇说,“你能不吃饺子吗?把那些饺子扔掉吧,扔到大街上喂狗吃,以后我给你包更好的饺子。你是不是饿了,我是糊涂了,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糍粑,塞到他的手里:
“你吃吧。”
“好好的饺子干嘛要喂狗?”看到梅晓丫递过来的糍粑,邢勇就着泪水,嘎嘣嘎嘣嚼起来。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梅晓丫叹息道:“你真行,像快刀剁瓜菜似的。朱慧的牙齿原先也厉害,嚼得比你还要响,可现在不行了。刚才我喂给她,她连嘴唇都张不开了,牙齿像焊在一起,怎么都掰不开。这可不是装的,她什么都会装,装得比谁都像,独独吃不行……”
“这是你给朱慧买的?”邢勇停止了咀嚼。
“是啊。”梅晓丫问答,“可惜她吃不动了,你真有口福,若是她没病,轮不到你呢!”
“丫啊,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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