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熟了的默苍离和陌生的默苍离,简直就是两个物种。
秋雨打得银杏林寥落一地碎金,他和侍从支着那把黑伞走过。雨中树林里,弥漫着泥土的腥香与冷水气息。
银杏的门口站着两名学院的侍卫。见有主人家回来,侍卫就问,默苍离在吗?
学长今天有很多考试,恐怕要晚上才回来了。欲星移说,找他什么事?
侍卫说,有学生作弊。
学生偷考卷找默学长,学生作弊也找默学长。他都笑了,问,就没其他人可以找吗?
有。但天志殿的学生里,默苍离年纪最轻,有事情自然先来找他。
雨天午后,天际阴霾沉沉。他正准备回去沐浴更衣好好休息,就见有人从银杏林那头过来,都是同班的学生。大概全是考完了的,一起过来坐坐。
五六个人支开的伞,就像是一片华盖,上面还落着被雨水浸湿的落叶。少年人鲜衣峨冠,身上带着张扬肆意的椒兰香气,颇意气风发。
他道,几位师兄好。
学弟今日考得如何?学长们问。
有人说,你扫兴不扫兴,考完了就莫问。
对对,莫问。他们将带来的酒水放在廊下,和伞放在一处,一同进去了。
平日里,大家都是趁着默苍离不在的时候才会找他玩,和躲瘟神一样。贵族子弟们玩闹起来,往往夜夜笙歌,丝竹管弦,便也因此,宴席散后格外寂寥。弦乐声内,他也有些恍惚,竟先行想到了那之后的寂寥。
阴天雨声淅沥,寥落下来后,真真是杀人的空寂。
或是疲惫了,他不禁想,若一开始就无这繁华热闹便好了,没有繁华,就不会有寂寥;就像是患得患失,无得便无失。
欲星移似乎开始懂默苍离的淡漠——对旁人淡漠,不与旁人亲近,那也没有分别时的难过了,真真大智若愚。
想到这,他也觉自己今日有趣,就拉了一位平日相熟的酒友,问,你们可会有这些心境?
那人讶异,眼里又带着些茫然,道,欲学弟是怎么了,怎么竟有那些下里巴人扭捏作态的感慨了?那些平头百姓,劳碌一世,便觉得夜夜笙歌是如何如何难能可贵之事,宴席散后自然寥落;可你我皆是人上之人,天生便该如此,何来此念?
是么?他有几分喟叹。是么。这确实是扭捏作态了。
便又不由地想起了隔壁默学长的书房。书房里静得吓人,只有翻书声,灯花声;或是自己偶尔落了笔,那笔咕噜地沿着榻一路滚落出去,留下一条细细断断的墨痕……
那时,自己的心是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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