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的日子。他的儿子鹿兆鹏把田福贤以及他在内的十个乡约推上白鹿村的戏楼,让
金书手一项一项揭露征收地下银内幕的时候,他觉得不是金书手不是黑娃而是儿子
兆鹏正朝他脸上撒尿。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岳维山和兆鹏握在一起举向
空中的拳头;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在心里进出一句话来:我现在才明白啥叫共产党
了!鹿子霖猛然挣开押着他的农协会员扑向戏楼角上的铡刀,吼了一声“你把老子
也铡了”就栽倒下去。他又被人拉起来站到原位上,那阵子台下正吼喊着要拿田福
贤当众开铡,兆鹏似乎与黑娃发生了争执。他那天回家后当即辞退了长工刘谋儿。
他听说下一步农协要没收土地,又愈加懒得到田头去照料,一任包谷谷子棉花疯长。
他只是迫不得已才在午问歇晌时拉着牲畜到村子里的涝池去饮水,顺便再挑回两担
水来。老父鹿泰恒也说不出有力的安慰他的话,只管苦中嘲笑说:“啥叫羞了先人
了?这就叫羞了先人了!把先人羞得在阴司龇牙哩!”
田福贤回原以后,那些跟着黑娃闹农协整日价像过年过节一样兴高采烈的人,
突然间像霜打的蔓子一夜之间就变得黝黑蔫塌了:那些在黑娃和他的革命弟兄手下
遭到灭顶之灾的人,突然间还阳了又像迎来了自己的六十大寿一般兴奋;唯有鹿子
霖还陷入灭顶之灾的枯井里,就连田福贤的恩光也照不到他阴冷的心上。田福贤回
到原上的那天后晌,鹿子霖就跑到白鹿仓去面见上级,他在路上就想好了见到田总
乡约的第一句话“你可回咱原上咧!”然后俩人交臂痛哭三声。可是完全出乎鹿子
霖的意料,田总乡约嘴角咂着卷烟只欠了欠身点了点头,仅仅是出于礼节地寒暄了
两句就摆手指给他一个坐位,然后就转过头和其他先他到来的人说话去了,几乎再
没有把他红润的脸膛转过来,鹿子霖的心里就开始潮起悔气。两天后田福贤召开了
各保障所乡约会议,十个乡约参加了九个独独没有通知他,他就完全证实了面见田
福贤时的预感。鹿子霖随后又听到田福贤邀白嘉轩出山上马当第一保障所乡约的事,
他原先想再去和田福贤坐坐,随之也就默自取消了这个念头。鹿子霖一头蹬脱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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