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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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常的日月就像牛拉的铁箍木轮大车一样悠悠运行。灾荒瘟疫和骤然掀起的动

        乱,如同车轮陷进泥坑的牛车,或是窝死了轮子,或是颠断了车轴而被迫停滞不前;

        经过或长或短的一番折腾,或是换上一新车轴,牛车又辙印深凹的土路上吱嘎吱嘎

        缓慢地滚动起来了。白嘉轩坐在父亲以及父亲的父亲坐过的生漆木椅上,握着父亲

        以及父亲的父亲握过的白铜水烟壶呼噜呼噜吸着烟的时候,这样想:他站在院里望

        着烟岗笼罩的巍峨南山这样想:夜晚,当他过足了烟瘾跑够了茶水,躺上空寂的上

        坑上时尤其忍不住这样想,他已经从具体的诸如年馑、瘟疫、家协这些单一事件上

        超脱出来,进入一种对生活和人的规律性的思考了。死去的人不管因为怎样的灾祸

        死去,其实都如同跌入坑洼颠断了的车轴:活着的人不能总是惋惜那断轴的好处,

        因为再也没有用了,必须换上新的车轴,让牛车爬上坑洼继续上路。他拄着拐仗。

        佝偻着腰,从村巷走过去,听见从某个屋院传出女人哭儿子,或丈夫的悲戚的声音,

        不仅不同情她们,反而在心里骂她混帐!因为无论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和丈夫,在任

        何人来说都不能保证绝对的完美,不可能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因为好的父亲母亲儿

        子女儿和丈夫,一旦遭到死劫就不会重新聚合了,即使你不吃不喝想死想活哭断肠

        也不顶啥喀!一根断折的车轴!再好再结实的车轴总有磨细和颠断的时候,所以死

        人并不应该表现特别的悲哀,白嘉轩对仙草的死亡也深感悲哀。以至很长一段日子

        里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缺的肯定不单是她每晚小心地顺着他的脚腿伸溜下来的湿热

        的肉体,也有她在屋院里走路的那种沙沙的声音,散发到庭院炕头上的一种气息,

        或者是有别于影像声音气息的另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所有这些也都确凿不存在了。

        他的超人,在于他能得出仙草也是一根断袭的车轴这样非凡的结论。白嘉轩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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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 第84章 (2 /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