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可没打算回答,径直走进浴室洗漱。
“喂,你太伤我自尊了。”她刷牙的时候,热拉尔走到浴室门边,整个人把屋外的光给遮住。他说:“你不觉得我很像一个明星吗?在非洲的时候,我可是迷倒一大片女人。”
吐掉口中的泡沫,白可说:“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我有个外号,叫‘黄金马龙·白兰度’。”热拉尔做个马龙·白兰度的招牌动作,一手揣进裤子口袋里,一手随意垂下,身体微微倾斜。除了皮肤是小麦色的,大致一看,他和马龙·白兰度确实有几份相像。
“这个外号是你帮自己起的吧。”白可说。
“这个……嘿嘿,是的。”热拉尔笑着承认。
这一刻轻松的气氛让白可几乎要忘记站在面前的,是无理阻挠她去路的疯子。他就像春季的大平原,前一刻还是日头高照,下一秒便疾风骤雨。
这个疯子直到他们开车上路始终保持了笑脸,不停说着有趣的笑话。有一些让白可忍不住笑出来。可笑过之后,是更深重的空虚。不经意间,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缝在领口的纽扣上的话,忽然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人生不过如此,一出喜剧。”
说着这句话的,是热拉尔。他拉过她的衣领细看几秒后松开,双手猛的在方向盘上一拍,骂道:“这话说的真他妈对。”
刚刚还笑话不断的人,立时就阴沉起脸色。
车速陡然加快,白可不得不扶着车门稳住身体。原本沿66号公路直线行进的车忽然偏离道路向左拐去。在草地上行驶一阵又开上另一条公路。车速这才缓下来。
看了一段时间平淡的景色,白可略微泛起困倦,正打着呵欠,一排排精致的建筑由远及近从他们身旁退后。路边,站在绿意盎然的院子里的,不仅仅是雕花的门廊,还有身穿黑色长裙戴着银质项链的盎格鲁少女。
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热拉尔这种人会来的地方。她以为他会带她去幽深险恶的大山或是长着怪树的荒野。
没有惊讶多久,她对他的认知又恢复到从前,因为即便在这么充满诗情画意的城市,让他选择停下的,依旧不是什么好地方。
在一片被葱郁树木遮挡住阳光的墓地前,热拉尔久久驻足。像是终于把这片死寂的地方看够了,他攥住白可的手腕大步而入。
他目不斜视地穿梭过无数座相似的石碑,停在一座精心装置的木头十字架前。
从他身后望过去,白可看到墓碑上贴着一张女孩子的照片。很漂亮的女孩,看着非常年轻。不知她和热拉尔是什么关系。
“艾丽卡,我……”
恣意妄为惯了的热拉尔,在这个女孩面前,不,是在这个女孩的墓碑面前,竟有些局促。他总感觉手上少了点什么,一拍脑袋想起,他刚刚太匆忙,连花都忘记买。
四下转了转,他冲到旁边一座墓碑前,抓起别人放在地上的花,又环顾一圈,走向另一座墓碑,拎起地上的装满水玻璃花瓶,扔掉里面难看的野花,装进自己刚刚抢来的那一把。
理了理凌乱的花枝,他捧着自己的杰作,庄重地放到女孩的墓碑前。
白可意识到,他这是特地来上坟的。按照中国的习俗,上坟是件很讲究的事。她调头跑回车里,把他们准备路上吃的食物都拿了出来,又跑回去,把它们一一摆放在地上。
热拉尔看到她拿这么多东西,吃了一惊,他太专注于面前的墓碑,竟没有留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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