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他同样抬起头,眼前却是一片迷蒙。
走回家的时候,他的腿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之前从白可那里传染了些风寒,加上淋了太长时间的雨,他发起高烧,病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有空间被扭曲了的错觉,过去和现在不断交替,早已消逝的生命也陆续来到他面前,讲几句话,笑两声,来得快走得急。唯一为他停下脚步的,是一个模糊的黑影。
他听到他说:“现在,你明白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感觉眼角流出温热的液体。
等他头脑清晰能分清现实后,唐一路已经被装进一个方形的盒子。他抱着那个盒子在后院的草地上坐了一下午,有时拍拍它,有时用耳朵贴着听里面的声音。他想起他在舞台上激情四射的样子,他曾学习他的舞步,方知跳舞这件事也是需要天赋。那么,这个小小的盒子里,也有一个舞台吗?会不会,他正悬空双臂在盒子中央跳着单人探戈。
身旁的花丛里已经挖好一个墓穴,那么小,刚好能放下一只成年的小猫。他捧着盒子悬在墓穴上空。
等在一旁的热拉尔失去耐心。他夺过盒子按进墓穴,铲起土,一锹一锹地埋上。唐一霆呆看着,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相信,这将要常埋地底的是他的弟弟。
沈重九挑了唐一霆身旁一块没有花的空地坐下,叹息一声说:“白可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不止是对自己的父母,对每一个亲人都是一样。他们在世的时候,应该尽我们所能对他们好。”
“喂,别啰嗦,”热拉尔停下铁锹说,“现在讲这些有什么用。”
“是是是,没用了。那么……”沈重九拍了拍唐一霆的肩问,“白可那里怎么说?”
“你这小子!“热拉尔举起铁锹作势要扔。
唐一霆像没有听到沈重九的问题,他走到坟前,把事先准备好的十字墓碑插进土里。
“是我不好,硬是要玩什么游戏。”热拉尔自责道。
“真是个可笑的游戏,我怎么会相信它既可以让我对一路心安理得,又可以拥有白可。”摸着冰冷的墓碑,唐一霆的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或许是因为……”热拉尔吞吞吐吐。这场游戏其实是出于他的私心以及对戏剧天生的爱好,他承认,他对这个爱好的执着太过疯狂。
沈重九插进来说:“骑士好不容易杀进城堡,却看到公主已经死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唉,没有哪部童话是这么写的吧。”
“幸好,公主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唐一霆的微笑苦涩。
“难道你还是要……”
沈重九含着怒意的话被黎祥打断。黎祥带着秦清走到花田边。秦清手里捧着一把白色雏菊。
留下他们两个,热拉尔他们默默地走开了。
秦清把花放到墓碑前,双手合十,手指交握,说:“唐一路先生,请原谅我,如果知道帮你逃出去的结果是这样,我……”她哽咽。
唐一霆看着她带来的花,笑了笑说:“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菊花。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特意来一趟。”
“唐先生,”秦清缓了缓说,“虽然你把我赶出了奥斯汀,我还是很感激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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