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好几个医生,终于站在了周鸿章的病房外面,他在特护病房,里面只有两张床。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见他正躺在床上,身体很瘦,被子轻飘飘地盖在上面,如同一口气就能吹走。床的周围,有不少仪器,我认得结构复杂的吸痰器。
这么说,他昏迷过。
我突然没有勇气走进去,其实这勇气从我离家出门的那一刻,就没有在我的身上坚定起来。也许母亲在还能好一点,我想,至少,她会告诉周鸿章,我来看过他。
那么,他的心情也许能好一点吧?
你现在能看出了吧,到了北京后,我是否像是换了一个人?是的,就是这么奇怪,我仿佛变色龙似的,心情、性格,尤其是在父母的面前,统统发生变化了。
这阵我在想,我怎么可以两手空空,连一束花都没有带。我失去了在青海时的干脆作风,无论做什么,想什么,我都总是那么的手足无措。
肛肠科,32—33。
我嘴里念叨着,就这么转身出了住院大楼。在医院门口的一个花店里,我订了一束花,让他们送到病房里去。随花的卡片上写什么呢?见我沉思默想,他们给我拿出了一个塑料夹子,打开,里面有不少现成的祝福的话,分门别类。他们翻到探病那一页,指给我看。
“愿你早日康复,健康长寿!”
“愿好运常陪伴你,默默祝福!”
我问,卡片自己写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说着,他们给我拿来了一张心形的小卡片,封面是个小女孩在荡秋千。
有别的封面吗,我问。
有。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个鞋盒子,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这样大小的卡片。有方的,圆的,大部分都是心形的。
我找了一个方的,封面是一棵树。
打开,拧开笔帽,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多年后,我已经不会跟一个是我父亲的男人说话了,即便是通过纸和笔。
“爸爸”,我写道,“在病房外面,我看见了你。你很瘦,也很黑。我会抽时间再来看你的。如果春天来了,天气暖和一些,也许我们全家三个人,能出门一趟。我推着你。”
我的字写得很小,可就是这样,已经写不下了。为了让我写得方便点,他们将我让到窗户边的一张折叠桌上。
“写好了吗?”花店里的人问我,手里大束的花已经扎好了,在钉最后的礼结带。
我说:“对不起,重给我一张卡片吧。”
他们拿来了最开始给我的那张心形的卡片,我重新写道:“祝您早日康复,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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