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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胜,你可是咱们班最调皮的孩子,”李老师按广胜坐下,自己站在一旁,“谁知道大了有出息,上大学!还当官了?”
“没有啊老师,我在给赵总打工呢。”广胜记得,这是他中学时的语文老师,“李老师,你不教学了?”
“唉,干那个有什么意思?商品社会就要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我下海经商啦!”
“哈哈,这也叫下海?”赵玉明插了一句,“就这么个小破餐馆儿?”
李老师脸一红:“赵总真能笑话人……我这不是一步一步的来嘛。吃点什么?还是原来那样?”
赵玉明冲天喷了一口烟:“咳!老李真是瞧不起人,你没看见今天广胜来了吗?菜——十个,酒——没够!”
“好嘞!”李老师转头冲门外喊,“秀莲,十个最好的!赵总的口味!”
“你妈个逼的,我能忙得过来吗?来几个客人,看把你‘慌慌’的,你给我出来!”
广胜出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李老师正缩着脖子在给一条臭烘烘的鱼开膛,挥汗如雨。
一个用碎砖头垒成的厕所污秽不堪。广胜把头转到外面,解开裤子,这泡尿冲得一堆白花花的蛆七零八落。
第十三章人世沧桑第三节
李老师说话不假,广胜上学的时候是够调皮的。脑子够聪明,可就是不喜欢听讲,学习成绩老是在中下游徘徊,广胜属于好牛不拉犁的那种。有一次,广胜上课的时候故意放了一个很有音乐节奏的屁,尾音拉长,像民族唱法结尾的那一声抒情。同学们哄堂大笑,广胜正在摸着下巴沾沾自喜呢,李老师炸雷一般吼了一声:陈广胜,你给我站起来!广胜对这个早已习以为常,他很愿意站着,觉得自己很光荣,看看,你们都坐着,惟独我站着,多有派呀。广胜喜欢与众不同。正摇头晃脑地站着呢,李老师又吼了一声:你给我出——去!这个“去”字吼得韵味十足,大家以为李老师在学广胜刚才放屁的声音呢,哗地炸了营。从那以后,凡是李老师的课,广胜总要先站起来后出去,在走廊上听李老师抑扬顿挫地朗读课文。
广胜忍不住扭屁股放了一个屁,没有乐感也不响亮……我老了,广胜想。
“广胜,听说你在老家还有点买卖?”赵玉明问广胜。
“呵呵,没什么大买卖,这不是老家有几个韩国企业在那儿征地建厂房吗?我有时候回去给他们送点砖瓦沙子什么的建筑材料,挣个辛苦钱。这次回老家就是跟他们结结帐,以后不干了,没意思,还是跟老赵干过瘾。”广胜笑笑说。
其实,广胜早不去了。广胜的一个堂哥在老家当村长,性格跟广胜差不多,以前也喜欢打打杀杀的,后来用钱买了村民的选票,当了村长。广胜落魄的时候,堂哥就让他给刚来的韩国企业送建筑材料,价格当然对广胜很有利,那时候韩国人很傻,说什么是什么,广胜多少挣了点银子。后来不行了,难干了。干这行也讲究竞争,价格降不下来就得撤退,何况广胜也没时间靠在那边。老家没几个人认识广胜,有时候广胜回去一趟,还惹得乡亲们老大不乐意,操,一个外地人抢生意来了。
菜很快上来了,李老师的手艺还不错,很合广胜的口味。广胜出去喊了李老师几次,让李老师来喝几杯,“秀莲”不让,他不能跟着喝酒,喝多了净出洋相,让他在这里择菜,他择菜的技术可好呢,像机器一样快,顶三个小工使唤。
李秀桂换了一件灰色的工作服,更像一截木头桩子了,给大家倒酒的时候,呲着满口黄牙装美女。
赵玉明朝她翻了一下眼皮:“大婶子,你自己忙去吧,我们这里谈事儿,你就别在这里听了,听不懂的你。”
李秀桂双手捧着酒瓶子,闷声闷气地说:“大叔,俺才十七岁。”
王彩蛾哼了一声,好象在说她看上去像五十七岁,广胜想笑。
李秀桂脾气很拗,站在老牛旁边双眼朝天,一动不动。老牛拉了拉她的衣服下摆,冲门口呶了呶嘴。
李秀桂走得很不情愿,好象在攀王彩蛾的伴儿,都一样的人,她凭什么坐哪里装大小姐,我伺候她?
不到一个小时,赵玉明又喝成了关公脸。拍着桌子问大家,兄弟们跟我干得还塌实吧?老牛连声说,塌实,塌实!赵总实在,你是我们的好领导。赵玉明又连干了三杯,扑拉着滴在胸口的酒渍大声嚷嚷,我赵玉明跟别人玩奸耍滑那是常事儿,对我的手下实在着呢!下一步我准备把这个企业转让给在座的某位兄弟,那时候你们就知道干这个有多么的不容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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