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瑶下车。
南山,似乎跟自己特别的有缘,她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一个一个的终归尘土,葬在这万籁俱静的遥远山中,而她,只能站在外头想象着里面的容颜,回忆那一幕幕相思刻骨,缠绵刻骨,怨怼刻骨,痴缠刻骨,悲伤刻骨,到最后,一个人承受。
宫司律远远的注视着奚瑶的身影,她,比两年前还瘦了,消瘦的肩膀上似乎连落下的红叶都承受不住,秋风瑟瑟,奚瑶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仿佛任何人都走进不了她的世界,宫司律的心顿时一酸,莫名的就想起她曾经精神失常的那段时间,磊子骗她说自己已经死了,她又是怎么承受的?精神有没有再受到刺激?哭了多久?怨了多久?说好的会回去,却阴差阳错的远离,瑶瑶,你,可恨我?
远远的,他看见她的嘴角在笑,应该是在跟奚存元夫妇说着自己很幸福一类的话,她就是这样,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所有的事情喜欢一个人扛着,可是那二尺宽的瘦弱肩膀究竟能承载多少悲痛?世间万态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了吧?宫司律突然觉得奚瑶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他的疑惑,他的愤怒在这一刻被抛到了离恨天外,再不回来!
只要她还好好的,还能微笑,便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他应该恨赫连翊的,他趁火打劫将奚瑶纳入自己的羽翼,可他突然又感谢起赫连翊,扪心自问,若没有那人的倾心守护,瑶瑶,还会这般吗?
宫司律的脚像是被千斤顶缀着,这一刻,连动弹都不得。随即,他似是用尽了生命的力气,一步一步的走近自己寻找了两年,深爱了十二年的女人。
脚步停住,宫司律看着奚瑶往另一个方向走,那里,似乎不是吕唯的墓碑。
宫司律突然心跳的厉害,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站在那一方墓碑前,突然失去了脸上所有的色彩,之前的浅笑都卸了下来,平静的眼神像是一泊永远不会起波澜的湖水,然而细看下去,那汪平静的湖水似是壮阔的大海,海浪奔腾,涌起了千般情绪。
悲伤,无奈,思念,后悔……
种种情绪似是踏着铁骑在深山中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而来。
宫司律浑身一颤,眼睛一片酸胀,她,过得好不好?
宫司律觉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胸腔内的那颗心从未跳动的如此厉害,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两年前的阴差阳错,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两年的阴阳相隔,就这样,一步一步,重新走回你的身边,让我后悔,后悔到恨不得将你伤过的心,流过的泪一遍一遍的自我感受,品着你的苦涩,你的无奈,你的悲哀。
瑶瑶,我的瑶瑶,我步履千金般的走回你的身边,不知道下一刻相遇的结局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此刻是否已经归于平静,而我的出现是不是对你另一个残忍的开始?你已经有了一个幸福完美的,令我向往羡艳的家庭,有一个爱你疼你不亚于我的丈夫,甚至还有了从前只能奢望的孩子,而我,变成了你人生的过客,走马灯一过,你的人生里将再无我的痕迹。现在的你,是不是才是幸福的?以往的你,生活在阴谋算计,轰轰烈烈里,如今,这样的生活是否才是适合你的?
可是瑶瑶,我的瑶瑶,我的脚步不能停。一旦停下,牵在你身上的心脏便会瞬间崩裂而死,一旦停下,我余下的生命里将是无尽的悔恨,一旦停下,就真的再不能触碰到真实的你。
宫司律再不犹豫,朝着那个心心念念的女人一步一步的靠近。
奚瑶盯着墓碑上的照片怔怔的看着,似是做了决定一般,眼中坚决,却又痛苦。她闭了闭眼,一幕幕的,都是宫司律的脸,有嚣张阴邪的,有温柔缱绻的,有霸道狂妄的,有邪肆阴冷的,有清晨还未睡醒的起床像,还有午后默默注视她的柔情光,有浓的化不开的悲伤眸,还有满足爱恋的长情音……
奚瑶蹲下身,靠在了墓碑旁,长发散落,墓碑上细小的尘土被轻轻带起,随风飞扬。
奚瑶侧头,照片上的男人表情有些僵硬,嘴角微微弯起,却并不开怀,司律,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后,你就从未有过开怀?
“司律……”话一出口便哽咽,这个在梦中叫了无数次的名字,却是她两年来从不敢真正叫出口的名字,仿佛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是这世间最重的砝码,压在了心上,从此不得解脱。如今一语出口,心,便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汩汩流血。
“我,没能带相思来,她还小,也许以后也未必有机会来看你,相思一天天的长大,我不能让她有一天察觉到父母不亲,我们的相思,我想让她健康的,快乐的成长,好在赫连翊对相思很好,终究是我亏欠了他。司律,我的决定,你会原谅我吗?”
随即,奚瑶凄凉一笑:“你不原谅也没办法了。”
她偏着头喃喃自语:“我这一生,父母离我,朋友恨我,爱人弃我,唯一剩下的便是相思,司律,你的女儿,我们的相思,是你唯一留给我的。”
“那年南山墓下,你决然离开,我就是这样倚在石阶上,好像整个世界都颠倒了,然而你终究是回来接我了。这两年我总在想,当初的种种恩怨看似结果,实际上却把你步步逼向死亡,若是我早一点回心转意,你是不是不必面对金魂的一切,又或者根本不会那么快?只要再拖上一拖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景象?而不是我对着你的墓碑念念不休?然而世间的一切又是那么的巧合,指缝间隙,便是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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