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的,台湾演奏会之前的时间都是我自己的。”唐琛的视线打从进门就不在他身上,双眼冰冷得像是无生命的水晶。
“我没有答应你可以到台湾来!”华兹专横的说,再一次被他的态度激恼。
打从米契懂事开始,对他说话就一直是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那么多年了,他却仍旧会被气得火冒三丈。
他不能容许别人在言语上忤逆、顶撞他。
“既然时间是我自己的,我高兴到哪儿度过不长不短的三个月是我的自由。”唐琛说话的语调依然不躁进也不拖泥带水,一贯的冷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台湾来的这段时间干了哪些好事!”华兹按捺不住的怒吼,“是谁允许你擅自向外界发布台湾是你母亲的故里?”
当初他是为了大局设想,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米契让台湾成为全球巡回表演的首站,倘若他不从了米契的这个要求,那么全球巡回的这张大支票,将没有人帮他兑现。
教一个后生小辈要胁,他一点也不以为忤,反正在外人眼中,风光的人是他,左右音乐爵士每一步的人亦是他。
“还需要我多说吗?知道我的人应该早就晓得我的母亲是台湾人了,当时我名义上的父亲——皮尔·费雪娶了台湾媳妇的事可是上了纽约时报的大头条。”唐琛讥嘲的讽笑,狠狠地踩住华兹的痛脚,等着他暴跳如雷的反应。
在音乐界向来呼风唤雨的华兹,肯定不曾想过独生子竟会爱上一个不懂音乐的台湾女子,断了他的所有期待吧?
果不其然,被刺中痛处的华兹勃然大怒,“你不会说出来的,我一手养育你长大,请最好的钢琴大师来培育你的音乐素养、激发你的音乐天分,是我给了你这一片天,你不会罔顾这些的。”
“但我也不会永远当你沽名钓誉的棋子。”唐琛直言不讳,丝毫不将他的怒火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华兹陡地不安,想起了一个征兆,“为什么要向别人介绍你叫唐琛,你的名字明明是米契·费雪,你想让外界误解什么?”
外界知道的米契是费雪家族的第三代,体内彻彻底底流有费雪家的血液,而他今天的这个举动无疑是想要勾起众人的疑心。
“他们不会误解什么,我只是澄清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身份罢了。”相较华兹的暴躁易怒,唐琛不愠不火的样子恍若置身事外。
“我叫唐琛,我的母亲叫唐水荷,曾经是台湾钢琴界的第一把交椅。至于我的父亲,则是她的启蒙老师,因为这是一段不伦之恋,所以在外界眼中我是一个私生子……”他停顿了一会儿,目光定在华兹身上,似带着讽意。
“不过对眼光犀利、直觉敏锐的你而言,我却是一个可造之材,所以你挑了我成为费雪家族的一分子,让我登堂入室扮演起费雪家的第三代……费雪大师,我可有说错?”
他不可能说错,八岁那年的生日,他突然对天天与钢琴为伍的日子感到厌倦,总是羡慕同年龄的小孩可以和朋友玩在一起,而他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练琴,闭上眼睛的前一刻还是在弹琴……因此他起了强烈的反弹,第一次做出抗议,那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抗议。
唐琛猛力地摇了摇头,想摇掉恼人的回忆,但回忆的可恨之处,就在于它的无孔不入。
就在那天,那个印象中严肃无情的爷爷,满脸气愤的修理他一顿,大骂他不知好歹,同时也激动地道出了他的身世,教他从此闭上了嘴不再多话,默默的承受所有加诸而来的学习与练习。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费雪家的小孩,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他的亲生母亲唐水荷,在生下他一年后罹患肝癌,由于癌细胞迅速蔓延扩散,只好到处寻找可以托付小孩的适合家庭,她没有找上他的父亲,不想破坏他的婚姻,也不要这段地下情曝光伤害孩子,于是她想到当时正在广收学生的华兹·费雪,不做他想,立刻将他送至纽约。
万万没想到,华兹·费雪居然破例收了他这个当年未满两岁的学生,这件事至今除了他们三人,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不过,华兹收养他的理由,却只有两个人知情,他那死去的母亲永远也不会晓得。
“你一直在利用我,不是吗?”唐琛可悲的自嘲,“若不是生我的父母懂音乐,若不是你不能后继无人,你会栽培我——不,说栽培或许太看得起我自己了,其实你只是希冀我能扬名国际,进而达到你不劳而获的目的!”他一针见血的点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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