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几眼那廖廖数语的锦笺,心想:他的字写得真好看,不如拿来当字贴临吧。一边这样想着,眼窝已经有了湿意。
“珍妹子!”罗金英那嘹亮的声音划破屋内的沉闷,突兀地钻进乐以珍的耳朵里。她手忙脚乱的将那信笺又装了回去,随手夹在了床头的一本书里。
书还没放下呢,罗金英已经自顾掀帘进来了,一边往床边走一边感叹道:“妹子又在看书?唉…会念书的人和不会念书的人有什么差别?看妹子和我就知道了。我经常在想,珍妹子这一身的好气度,一定是念书念出来。改天你教我几个字,我也念几本书修炼修炼。”
你道罗金英被禁了足,怎么就出来了?原来是老太太的腿见强后,心情大好,对乐以珍也是有求必应。乐以珍想着罗姨娘的亲生女儿都不在自己身边长大,如今更是越大越生分,本就是可怜人,谷姨娘也不是有意抢人家的女儿,太太有话,她也推拒不得,说起来都没过错,却都被关了禁闭。她同情心发作,就趁老太太高兴地时候,替被禁足的三个人求了请:“老太太善有善报,如今腿见好了,是一件大喜事。正月快到了,过年就该是阖府欢庆的气氛,这样喜上加喜的吉利时候,不如老太太就开开恩,给她们解了禁吧。”
罗姨娘发癫狂的那天,若不是乐以珍处置得宜,她真就失控杀了谁伤了谁,估计她以后也不用在怀府过日子了,她神经再大条,这个简单的道理她还想得明白。如今乐以珍又开口求情,给她解了禁。她出院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乐以珍屋里道谢。
这位虽然性子粗莽却颇讲义气的罗姨娘,从此后便唯乐以珍的马首是瞻,以前走得最近的卫姨娘,她倒渐渐地疏离了。那卫姨娘失了手中的一条枪,心中不自在,见了乐以珍总是冷讪讪的。
不过乐以珍无欲则刚,没有跟人结伙争风的心思,自然不怕别人冷眼相看。
此时见罗姨娘说笑着进来了,她也回嘴道:“念书有什么好?越念越头痛。还是罗姐姐的本事好,等我身子利索了,罗姐姐教我使剑吧,以后有人欺负我,我也好拿剑去砍他!”
这么明显的取笑,罗姨娘还是听出来了。她红了脸嗔道:“你再揪我的小辫子,我先砍了你!”
乐以珍抬手指着她的脑顶,笑不可抑地说道:“你那哪里是小辫子?明明是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
罗金英一摸自己的发髻,可不正是她今早将头发梳成一条辫子盘在头上吗?没想到竟给乐以珍的话应了景儿,窘恼之下,作势扑上去要抓乐以珍。
乐以珍一边大笑着一边往床里躲,罗金英也不敢太跟她闹,示了威之后,撅着嘴说道:“知道你是人精!口舌之争我是占不了你便宜的!人家来可是有正经事要跟你说,谁知你也没个正经。”
乐以珍还没止住乐呢,一句话被笑声截成了好几段:“你…哈哈…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罗金英等她笑够了,煞有介事地凑上去,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我听说二少爷不回来过年了?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呢。”
乐以珍没想到她说的竟是这个,便把脸色一凛。
第三十五章坚冰难融
“二少爷回不回来过年,自有老太太和太太操心,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就管不着了。”乐以珍下意识地将摆在枕边的书往枕头底下推了推。
“不相干?我是不相干的人,难道你也是不相干的人吗?”罗金英干脆脱了鞋,上床坐到了乐以珍的对面,一边拿眼睛溜着门,一边以一种隐秘的语气说道。
“罗姐姐,你要是来找我闲聊呢,我自然欢迎。你若是来搬动是非,我可没那个兴致,我刚刚吹了风,头还疼着呢,我要睡觉。”乐以珍说完,真的就掀被子钻了进去,面冲内侧躺下了。
罗金英一向是不能在心里存话的,不说完她绝不甘心,她扳过乐以珍的肩头,锲而不舍地说道:“我这可是好心,今儿早上太太瞧你那眼神,我可都看到了。二少爷上次回来,我也劝过你抓住机会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你要是不当心着点儿,被人抓了把柄去,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乐以珍躺在那里,听着罗金英那刻意压到很低的声音里透着谆切与焦急,仿佛她马上就要被人拉出去浸猪笼了一样,她叹了一口气,翻过身来,看着罗金英严肃地问道:“你这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我好好的,谁敢来捉我浸猪笼,你这不是胡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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