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回来了。”德珍这样说。
老先生一头银发,眼皮下垂,仿若被收走了在世的神采,看着任何东西都仿佛死神在向他招手。德珍从未见爷爷那样绝望过,不禁悲从中来。
老先生僵硬的招待辛苦归来的另一个孙女,问了些这个,又问了些那个,德珍一一应对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老人家心里该有多伤心,恐怕再亲近的人都无法估计。
德珍一身风尘仆仆尚未淡去,勉力维持表情,直到最后,众人寒暄已毕,才提起了去看黎阑,沉住气,拍拍身上莫须有的尘土,这才往灵堂走去。
家里的规矩,凡是意外身亡的,一概放在家中举行丧事,此刻,临时布置出来的灵堂被花束挤满,棺木周围放满白色的菊花,德珍甫一步入这个房间,立时觉察了气氛的不同,一道无形的力量扑面而至,使人如坠深海,压力四面八方而来,逼仄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那黑白的遗像,仍不敢相信黎阑的灵魂已经消逝在这世上,世上怎会有这样荒唐的戏剧,她的黎阑并不适合演绎啊……
可是,棺木中安静沉睡的,真真切切的就是她可爱的妹妹,黎阑。
安置好行李回来的蘸白,站在门边,只看见背影僵直的女子悲伤决堤,捂着嘴巴,令人揪心的失声痛哭起来。
春慢荒唐懒理人(一)
这世上,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称不上是问题,这是举世公认的真理。
认知一旦根深蒂固,总会使人变得冥顽不灵,周子康有时候真是受不了老板可怕的固执己见,对于目前自己必须推进的这例事项,他有罄竹难书的苦楚和为难,但他的老板却理所当然的觉得,只要肯花钱,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买不到的。
包括,一个死人。
黑色轿车在巷口停下,周子康看了眼围墙上贴着的红纸,对后头的男人道了一句:“老板,我们到了。”
仲寅帛凉凉的看了眼车外的景致,周遭低矮的屋宇令他皱起眉头。周子康已经下了车过来为他打开了车门,他丢开手边的文件下了车,皮鞋踩在平整的地上,和房屋比起来,这路过于新了些,新得令他的嘴角冷冷地上扬出一个弧度。
周子康明白他那个笑容的涵义,解释道:“这是岑老先生用‘r”颁发的终身成就奖奖金修筑的,德式设计,和您的车一样。”
仲寅帛笑,眼神十分冷傲,他好似并未将素未蒙面乐善好施的岑老先生放在眼里,低头扣好西装扣子,吩咐周子康:“前面带路。”
他的口吻中,带有一丝冷诮。到老才来的慷慨,虚伪到他不想评价。
周子康摸摸鼻子,自认又做了自讨没趣的事。
这片区叫“花园里”,很美的名字。“花园里街”、“花园里小学”“花园里医院”……让人感慨取这名的人当时的心情一定好到不行。然而上世纪的规划师们大约不曾料到今日的盛况,这老住宅区的巷子,窄到令进口车出入异常尴尬。
惊雀巷里住着岑姓一家,岑老先生有三个儿子:敬在、慎其、淳中。两个孙子:蘸白、礼让。三个孙女:德珍、黎阑、稚巧。
此前周子康上门拜访过一趟,自从他揽下这十分讨人嫌的活计,遭受的白眼不计其数,却只有这一家,用热茶曲奇招待了他紧张的肠胃。
今天的头等大事,是要劝说岑老先生暂时别让岑黎阑小姐过早下葬,至于岑小姐和仲家的婚事,可以暂时缓缓。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事好商量。
惊雀巷很深,周子康渐渐由前面引路,到了在后面跟随。显然,他老板经验丰富,想必循着那硫火味,定然能顺利找到岑家。“听说,岑家的大小姐回国了。”
“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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