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梵高的星星如此明亮(二)
陈萍收了德珍递过去的草稿,又邀请了仲寅帛一道见见那几位艺术家,她满以为仲寅帛会婉拒,没想到他却爽快的答应了。看了眼边上的德珍,她忽然又明白了什么似的一笑,默不作声的引他俩进门。
陈萍那记露骨的眼神,让仲寅帛突然有些懊恼答应了这个邀请,侧首瞄了眼边上的女子,他的大脑飞速的思考着如何以恰当的方式离开,却又不会使自己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
但事与愿违。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只是看着那女人如鱼得水般在人群中,她谈笑风生,侃侃而谈,谁都喜欢她。而他,却像是这不符时令的艺术家聚会中的一尊铜像。
他傲慢倔强的神情,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众人的眼神通常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秒随即就移开了,那短暂的目光着落令他自觉收到了排挤,仿佛,他才是这群装扮古怪的人中不合时宜的那一个。
当然,他也没打算做主角,哪怕他如今已是“细”的主人。
聚会的起由是王槿鸢提供的那幅德加的画作,这画,此刻就被摆在大厅中任人评头论足,现场没有安保,没有警戒,气氛像个家庭聚会,边上还有人在用餐,和之前在“细”的初次亮相时的慎重天差地别,丝毫看不出他们对那幅画有半点敬重。
他对画亦没有兴趣,只是将眼神飘来荡去,冷硬的态度,令他有足够的空间思考自己的事儿而不被任何人打扰。
他承认众人口中的“德珍小姐”长得很漂亮,但她未免太爱笑了,那些堆砌的笑容,使她看起来很轻浮。尤其是在他两次撞见与男子约会之后。
离开的时候,他只觉得扫兴。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离开,令他始终注视的女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德珍回到家,立即对慧珠谈及了她的结论,是的,她要拒绝卢鸿鸣的第四次约会。慧珠惊讶之色溢于言表,追问了为什么,德珍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他很好,但我们不适合”,然后就为这段短暂的交集画上了句点,立场坚决。
晚餐时,慧珠的尴尬和疑惑到达了一个顶峰,她自认为自己选的人是不会有错的,而事实上,她并不容许自己初推的人选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她有自己的担心。
淳中发现她的不专心,佯装清喉咙提醒了她一下,她这才缓缓回了神,对正看着她的老爷子讪讪的一笑。
前夫欠债落跑后,慧珠带着女儿也逃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稚巧又病着,身上所有的积蓄几乎都给了医院,最后干脆在医院找到了工作。
无非是给人把屎把尿的活计,辛苦不说,有时还不讨好,但她太需要钱了,也就顾不上计较那么多。大家都说三楼东北角那间的男人可怜,一问,说是车祸,老婆死了,他没死。
那房间也热闹,人来人往的,路过时总能闻到从里头传出来的清爽花香味。对慧珠来说,那是一种昂贵的气味。
后来,她恰巧在那男人落单的时候给他推了一次轮椅,他温和客气地道谢,此后,便熟悉起来了。然而他并未在医院久住,但他瞧出了她的困境,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联系方式,说:如果实在不行,就来找我好了。
两个婚姻生活戛然而止的人,他有他痛失所爱的痛彻心扉,她有她仅剩的骄傲和自尊,因而,一切都按照成年人的游戏规则,点到即止。
但慧珠,还是遇上了靠自己的勤劳解决不了的麻烦。
她是个好看的女人,当初违背了父母的意愿嫁给了自认为不错的人,结果所托非人,到头来终是为自己年轻的鲁莽买了单。去见淳中那天,她在行李中找到了仅剩的半管口红,稍作整理,然后去求救。
淳中二话不说把钱借给了她,当下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整顿心情后,她再度登门拜访,这才发现厨房洗碗槽堆满了碗盘,保丽龙碗里还有泡面剩下的汤水。她闷头做完了家务后,得到了一份工作,还有这个男人的家门钥匙。
难得的是,他的女儿也很喜爱她,她从来不提她死去的妈妈,从来不哭,总是笑眯眯的看着人,慧珠在心里骂过她“没良心”,但小丫头却依然用纯真无邪的口气对她说——“阿姨你做得饭好好吃”“阿姨你的手霜真好闻”“阿姨你穿这件衣服真是好看极了”,像只白眼狼。
改变慧珠人生的那一天,她如往常那样用钥匙自己开门,还未开始打扫,突然听见卧室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她忙进去查看,原来将女儿送去英国的当天夜里,他在回来的路上着了凉,已经烧了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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