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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白大爷,为了包胜枪算是都交啦。崔镇长托毛村长给了白大爷丧事三百元,还送来了用镇上的文明纸扎的五颜六色的花圈,上说他是“老红军、同志”。这样与政府作对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还听说——听毛村长说:县民政局也要送唁函来。家人等得可急了,一俟县里派干部来吊唁我们的白大爷,丧礼就到了高潮,棺就要送了。

        可毛村长还想把一个好东西抢过来——这就是放在白大爷枕旁的那个虎爪烟袋。那可是真的虎爪。在咱神农山区抓过石头、抓过人抓过兽、走过咱这山里道儿的真虎爪子。虎早就没了,远去了,远去的东西你死活也不会相信,虎曾在咱神农山区肆虐,到处都有它们的影子。现在,还有啥?就人,只有人,满山都跑着人,再就是干旱、洪水、泥石流。这么金贵的东西,可不能让白大爷带到阎王地府那儿去。借着瞻仰遗容的机会就俯下身摸到了那个虎爪,手伸了进去,有黄爽爽的烟丝……奇怪的感觉……手全伸进去时,手竟然突然发热,就像掏进了一只老虎的腹部,啥都不怕了,一股英雄之气顺手指往臂上爬,顿时全身走蹿,下达睾丸,上至囟门!这么神奇啊,这虎爪!一个衰老的老人就是这么掏成了一个永远的金刚战士,山冈猎王的!

        毛村长暗自惊诧,决定不顾一切将它拿出。就这么他拿出了,对白中秋说:

        “咱这一辈子,还没抽过你爹的这袋烟,中秋,上火呀!”

        毛村长将那烟丝装模作样地拿出来揞进烟锅里,满像回事的——或者说学着白秀生前的样子端着那烟锅,要白中秋点火。毛村长靠在棺材上,他也许只想抽一抽,尝尝死人那口烟的味儿——有人会这么想。

        “这烟丝香啊,白大爷会享福啊,”毛村长咝地吸了一口,发出长长的陶醉声,“嗯,这个……这个就不要埋了,留给村委会。枪,那是通过了的,只管埋掉,让白大爷带走。白大爷,这个就留给咱村委会一个纪念……想你是没有意见的……”毛村长转过身去给躺在棺材里的死人说。已将那吊着的虎爪绾在那烟杆上,准备装入口袋了。伏在棺材口守灵的白椿这时过来就准确地抓住了那个烟袋,那个虎爪。

        第三章死而复生(2)

        “不许,毛伯!不许!”

        瞎子白椿硬是夺过了那烟袋,抓在手里,紧紧抓着,生怕谁再把它拿走,两只空洞的眼窝里带着失落和愤怒。他爹白中秋见毛村长的脸上有了些铁青的愠色,闹丧者们的眼光也投到了村长的脸上,以及他被抢夺空了的双手。

        “白椿,给你毛伯,不就是个烟袋吗!”白中秋说。

        “不能。爷爷,不能,他在那边要用的。”白椿说,泪水又从那空眼窝里涌了出来。

        村长讨了个没趣,那点燃的烟丝还在白椿怀里燃着。村长只好走了,假意去安排全局。那鲁瞎子这时扯着喉咙唱他《黑暗传》的歌头:

        “鲁班先师一句话,先造死,后造生。生生死死根连根,万古千秋到如今。哪一个,白头不老得长生?哪一个,神仙不是作古人?想昔日,神农皇帝尝百草,中毒而亡无药医。想昔日,老君不死今何在?想昔日,八百寿命一彭祖,到头来,骨化形销一堆土。黄金若能买活命,皇王要活万万秋……”

        外头突然一阵骚动,狗狂吠,就从门外跨进来几个人,一个女人,和一片攀肩接踵的哭声:

        “秀哥呀!我那秀哥呀你咋走了!哇嘿嘿!……”

        白端阳的亲妈,白丫儿的亲奶奶。这老女人由白端阳扶着,见了棺材就往上扑,哭成个泪人。那屋外,阳光突然灿烂,向日葵黄喷喷的,苞谷金亮亮的,树木红艳艳的。山坡上果实呼啸,山谷里糖份汹涌。吊丧的老女人哭得山河变色,人们为之动容。可那个坐在角落里白娘子,突然从失忆中醒了过来,眼睛像一块红炭盯着那个恸哭的老女人——他记起来了,四五十年的仇人!她像一只潜伏了几十年的豹子,荒凉无几的牙齿像一把锅铲戳出来,像拿着一把武器,两只兽爪样的手就向杨丫儿刨了过去:

        “打死你,狗东西!把你和那端阳娃儿一起烧死!”

        这老婆子冲进厨房,从灶膛里搂出来一大抱燃烧的柴禾,朝那堂屋里乱撒一气,撒到棺材里,神龛上,人们的头上。这么大家就都去抓她钳她。可她像一匹垂死挣扎的老豹,一定要烧死杨丫儿,挣脱了那么多人的手,儿孙的手。顿时治丧的堂屋里烟火大爆,乱作一团。

        “烧死你这不要脸的###!呸呸呸!……”

        白娘子手举着燃烧的芭茅,冲了出去,一直向那牛棚跑去——她要点那牛棚了!

        ……在很久以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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