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明说:“要是在北京的话,我母亲就不会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这么快死了。”
他冷冷地说:“你不用这么刺激我,我不吃你那一套。”
石天明说:“你怎么就这么的不可理喻呢?”
他说:“我十八岁来到这里,就没有打算离开过,我一辈子和你母亲一起,如今你母亲死了,我也要死在这里了。”
石天明更加明白了那句话。他不能留在这里,他要回北京,在北京的医院里还有一个叫素颜的女子等着他,他回来的时候曾去找过医生。
他问医生:“素颜的病究竟还有没有可能治好?”
医生说:“不到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石天明问:“那她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不知道能不能过了这个年。”
那一天是腊月初五。离过年还有二十五天。
石天明从遇见素颜开始,他就想到了父亲的那句话来。
石天明扑在窗户上,透过那块玻璃喊她的名字:“素颜,迟素颜。”
“你见过一个人吗,她叫迟素颜。她嘴角上有一颗米粒大小浅褐色的痣,很圆很圆的,就像千挑万选的珍珠,她很瘦,四肢修长,身上不见一丝多余的肉。
头发总是很长,皮肤有点麦黄,圆圆的脸形上眼睛很大、很深地陷进去。她从来不化妆,也不带任何首饰。她说话有点江南口音,但是普通话也说得很好,就是很甜软那种吧。还有就是……”
以上这段话石天明不知道对着路人重复过多少次了,等到他在国贸大厦对面的天桥下遇见跳下去的沧桑,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那年他从老家赶回北京的医院,已经临近春节,很多街道上挂起了大红灯笼,家家户户在置办年货,石天明特意在医院门口的超市给素颜买了一大堆零食还有一束鲜艳的百合花。
他裹紧大衣,在拥挤的购物人群里挤出去,付钱的时候,收银员还百忙中问了一句,先生,你要送花给女朋友吗?她可真幸福。
石天明嘿嘿一笑,他出了超市的大门,外面的寒风就呼呼地扑了过来,他一手垂直提着零食,另一只手弯曲在胸前围绕着那束鲜花,避免汹涌的人流以及刺骨的寒风摧毁娇嫩的花瓣。
他穿越堵得水泄不通到处喇叭一片咒骂声起伏的车队,穿越医院门口摆着小吃摊在大声讨论着过年的南北小贩,穿越大风呼啸垂杨柳在灰白的空中颤抖的北京宣武医院南门口。他穿越三百多天陪伴素颜在全国各地奔走的温情画意时光碎影。
他也穿越在生与死之间。
是的,医生说素颜活不到过年了,是的,素颜的手机自从今天早上自己还在火车上时竟然突然停机了。但是石天明相信素颜还活着,就像初春的时候,医生说素颜活不过春天了,结果石天明陪着素颜走过了冬天。石天明相信,只要努力,只要争取,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走下去,并对生命的继续抱以最大的冀望。
他推开那扇门,里面是两个床位,他走的时候另一个床位是一个小女孩,才六岁,山西人,因为得了和素颜一样的病。
父母都是当地的农民,省吃俭用地过活,四十多岁才有了这个可爱乖巧的女儿,满以为小日子可以幸福地过下去,却在五岁那年检查出了这个病,于是不到半年就已经倾家荡产,后来听说北京这个医院治疗的好,是治疗的好,而不是一定能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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