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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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起来,小人儿才有了胆,肚子又饿,恐惧就减少了许多。也就硬下心来想,反正就是一顿骂,顶多是屁股上抽打几下。

        回了家,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在一路上想的那些都没有发生,没有打骂。小人儿推开门却是父母焦急的身影。他们看见小人儿终于回来了,心头的石头落了地,不但不斥责,反而先自个儿欢喜地哭了起来。

        “沧桑,我就是这样的。当初我离开南欢,想着她会又哭又喊,或者斥骂我卑鄙无耻,是一个没有良心和责任心的男人。可是她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说:你去接她来就是了嘛。我真的就去了,这一去就是四年。

        这四年,我没有和她联系过一次,我是不敢,我感觉自己是真的没有脸见她了。我就如那个犯了错误的小人儿,我在盼着天黑,明知道她可能依旧纵容着我的离开,明知道她可能依旧等着我回家。可是我就是在盼着天黑,我真的不知道天什么时候能黑,或者经常问自己,天怎么还没有黑下来呢?”

        “天黑了是吗?天终究会黑的,当初你在阳台上喝酒抽烟,等着天亮,现在却又盼着天黑。天明,如果到了易初,你果真见到了素颜,你怎么办?你是和她一起?是和我一起?还是回去找南欢?你不要说了结,你怎么了结?你不要说解脱,你能解脱谁呢?我们总是以为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总是以为自己能怎样就怎样,可是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真的是力不从心,想做的事一直没有做,不想做的却赶着来了。我们总是想究竟错在了哪里,但是我们总也找不到错在了哪里?天明,不要说一些太决断的话,不要做一些太果断的事,安下心来,等着车继续地朝前开,相信总有终点。

        天明,你要知道,这一路上并没有鲜花盛开。”

        石天明感觉到自己肩膀上压下来的重量,身旁的沧桑随着颠簸的汽车闭上了眼睛,倚着他睡了。

        她或许一夜都不曾好好睡过的,她说了那么多,他却并不曾认真地听过,又何谈理解了呢?汽车刚刚出了北京城,一直南下,路边开始出现了麦田与村居,金黄的田野随风荡漾开来,有三三两两的农夫在田地里劳作,躬身下去,手里拿着镰刀,身后是扎成捆的麦穗。

        远处有几台收割机,在轰隆作响。公路旁是参天杨,树干笔直,泛着青绿色,很是光滑。汽车行驶在一条乡间公路上,刚才听见司机说,直达高速的一段公路正在修缮,需要绕道乡村,从另一个高速口进入。然后大约需要两三个小时即可以到达易初。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到了易初,打了的士去往县人民医院。三年后,石天明再次回来,他的借口是为了找一个所谓的终点。沧桑不作声地跟在他的身后,什么话都不想再说,她等着他追寻到路的终端,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开始。

        黄绿线条的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医院的门口和三年前没有任何改变,卖着营养品和鲜花礼品的小店,卖熟玉米、炒栗子的三轮车小贩,拿着鲜花四处转悠的孩童,医院的急救车来来往往,有病人的家属蹲在门口围在一起低声嘀咕着,当然还有门口的p卡黄色电话厅。石天明上一次来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这个黄色的电话厅,多少年前的夜晚,那个杀了人之后的女子蜷缩在这里,无助地拨打一个电话号码,然后至此,改变了彼此的一生。

        电话厅是那种老的样式,黄色硬塑料外壳,里面的电话机是金属键盘,想必几年前应该是崭新的发着金属的闪亮光泽,如今却是锈迹斑驳,黄色塑料壳上布满了尖锐物的深度划痕,还有随手涂抹的油彩与肮脏的污物。一切都是那么的遥远,微小的事物后面总是隐藏着那么刻骨的伤痛。

        沧桑跟过来,抚摸那台电话机。手垂了下去握住了石天明的手。“天明,我们走,还有几步了。”

        医院门诊楼的一侧建起了一座高楼,毕竟还是变化了的。看着指示牌知道是医院要扩张,建的新门诊楼。转过乱糟糟的工地,就看见了素颜的家。那座低矮的红砖外墙的家属楼。

        看见了三楼的阳台,并无晾晒的衣服,也没有那个失语的男人。两人走了上去,才发现门已紧锁。石天明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都无人应答,便再敲,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石天明突然有一点害怕,他害怕这个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死了,这样的男人就是死了,谁又能知道呢?他继续敲,总算有了反应,却是对着的门开了,一个中年妇人的头伸了出来,妇人四十多岁,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衣,双眼朦胧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打着哈欠问:“你们是迟大夫什么人啊?人都已经死了几个月了,你们还来干吗?这是午休时间呢。”说完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石天明看向沧桑,沧桑也是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那个曾经为了一个梨子而哭泣的男人竟然已经死了。那是哪一年,他本是风华正茂,何曾想过会有今天。一个人潦倒到真的悄无声息地死了。

        石天明又去敲了那家的门,妇人不耐烦地打开问:“不是说了吗,人已经死了。人死前从来不见有人来看望,人一死,倒是三天两头地过来人了。”

        “那你有没有见他女儿回来过。他女儿啊,就是叫素颜的那个女孩。”

        “素颜呀,她上了大学就没回来过,她眼里哪有这个爸爸嘛,都是作孽哦。”

        “那你说总有人来,到底是谁?”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隔几天就过来,有时候在门口站一会儿,有时候就坐在下面的单元门口,也不知道想干嘛。说不准是个疯子哦,迟大夫生前就没家人了,他女儿又不认他了,谁知道那个女的会是谁?”

        石天明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至少已经明白迟素颜是真的没有来过。这已经足够了。沧桑朝妇人道了谢,拉着石天明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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