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知道这件事情,他会在这一天死去。当这件事情如期发生的时候,我并不惊讶。
我并没有哭。我握着他的手,试图留住他掌心中的一点余热,虽然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做是徒劳的。
然后有人过来扶起我,将我扶到了一个小隔间里。
我安静的坐在那里。
过了片刻,这个帝国的新皇帝过来了。他仍然穿着平常的朝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上属于他的服色。
我看着他。我猜我现在的表情应该很呆滞。
他对我微微笑。他真是一个天才的演员——虽然是在微笑,但分明又含着一种沉痛的悲哀,但那种悲哀又有一种恬淡,不至于显得不够贵族和节制。
新皇帝就带着这种贵族式的微笑,含着恰倒好处的悲哀,看着我,缓缓的说:“皇阿玛临终口谕,封善妃为善贵太妃。”
我忽然也笑起来。
新皇帝真是天生会说谎。我不相信这是胤禛的旨意,因为他知道我不需要。在失去了他之后,这些封号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并不跪下来接旨,并不是因为倨傲。只是我洞悉了他的谎言,所以没有兴致应付下去。
新皇帝向后退了一步,仪态优雅轻盈,好象在跳小步舞。
他在笑容中加深了一点悲哀,但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讽刺。
“皇阿玛另有口谕——着善贵太妃殉葬。”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我并没有吃惊。我也没有问原因——有些事情也许根本没有原因,而有些原因,不知道反而比较好。
我即将死去这个事实也没有让我有多少不安。或许我在潜意识里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甚至我原先预想的比这个更加悲惨。
我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不知道执行殉葬的程序到底是怎样的。大约不会再像努尔哈赤死的时候阿巴亥殉葬那么野蛮了。会是毒酒?或者白绫?
我平静的思考着这些问题。
但是我又开始责怪自己,我怎么能容忍别人剥夺自己的生命。
人死了之后,是有知觉的。这是那时候我安慰长生的话,现在想来,如果胤禛是有知觉的,看到这一幕,他会怎么想。
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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