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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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被子掩住鼻子以减少烟味的刺激。但我并没有讨厌朱娘的意思,她是唯一能够解劝妈妈的人,妈妈的痛苦在朱娘的解劝中消散。

        朱娘说:“男人,哼,哪个不花花肠子?”

        妈妈说:“我对他忠心耿耿,他却这样骗我!”

        “这也就是新社会,不兴男人讨小老婆。我们孩子他爹,有六房姨太太,都是我帮他找的。男人,一个老婆是不够玩儿的。”

        “不管是旧社会还是新社会,人还是纯洁些好,人不是畜牲,想跟谁就跟谁?”

        ……

        妈妈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殷女人又来了。奶奶和爸爸将家里的自行车、收音机还有一些值钱的小物件统统给了殷女人,算是对她的赔偿。不久,殷女人回到自己生活的那座城市。听妈妈说,殷女人的丈夫对那孩子很不好,经常打她。

        殷女人与爸爸的事就像一个阴影,投射在妈妈清澈的心灵上。这个阴影使妈妈一下子就苍老了,她额上的皱纹变戏法似地多起来。

        一个阴雨的日子,夜幕降临了,妈妈还没回来。我心里很着急,就去跟奶奶说,奶奶没好气地回我,“你爸爸不也没回来吗?都死不了。”我站在门口,倚住门框,望着远方的小路,妈妈下班必经的小路,真希望此刻晃动着一个身影,听见妈妈款款的脚步。我望啊看啊,眼睛都望酸了,仍不见妈妈回来。奶奶的晚饭也做好了,她摘下围裙拍打身上的脏灰,唠唠叨叨地说,“现成的饭都不回来吃,太自在了。”我知道她在说妈妈。

        不一会儿,爸爸回来了。爸爸下班经常晚回来,家里人对他的晚归已经不以为然了。我几乎是哭着跟爸爸说:“妈妈哪里去啦?快去找妈妈吧。”

        爸爸愣了一下,径直往屋里走。

        奶奶说,“甭找,别惯她,看她能跑到哪儿去?!”

        我狠狠地瞪着奶奶,想起妈妈给我讲过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里的老太婆,她要了天下所有的好东西,还想当女皇。

        爸爸在屋里呆了一会儿,拿了把伞出去了。走到门口,奶奶拦住他说:“你先吃点饭填填肚子吧。”

        爸爸未理奶奶。大概他也意识到妈妈这么晚没回来,是有问题了。

        爸爸走后,我在屋里再也呆不住了,我不愿听奶奶唠叨。于是跑到朱娘家里,朱娘听说妈妈还没回来,两眼看着黑茫茫的窗外自语,别是想不开了吧。话音落地,朱娘就愣愣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就拉住她的手说:“朱娘,带我找找妈妈去吧?”

        朱娘抽回手,巫婆似的扳着指头算了算说:“你妈妈正躲在一个地方呢,必须去找。”说着披起衣服往外走,我紧跟在她的身后,连跑带颠的。

        朱娘小时候是裹过脚的,她的母亲希望女儿裹出一双三寸金莲。但朱娘不被束缚的个性使她不断地剪断裹脚布,两只脚就成了泥抹子的造型,走起路来擂鼓似的。奶奶最不喜欢听朱娘走路的声音,奶奶听见朱娘走路的声音就说:“走路打鼓,一辈子受苦。”

        我们走出巷子,来到大街上。县城只有一条街,几盏昏黄的路灯。商店已经关门,只有两家小餐馆还开着门,食客寥寥无几。朱娘带我在小餐馆里转了两圈,不见妈妈的影,我嗅着香喷喷的饭菜味,肚里咕噜咕噜直响。我想起妈妈下班的时候偶尔带一个烧饼给我吃,她怕奶奶知道,让我钻在被窝里悄悄嚼悄悄咽。可现在,我到哪里寻找疼我爱我的妈妈呢?

        第四章父亲的罗曼谛克(3)

        朱娘朝街的尽头望了望,忽然说:“走,快走,到大坝去,你妈很可能在大坝上坐着呢。”

        我跟着朱娘跑起来,我的鞋子都要掉了。

        大坝是县城的一道风景,坝下有一泓池水,面积好大,像一个湖。里面养满了鱼,水是从清河引过来的,清河自县城西边淌向东边,大洋桥就架在清河之上。朱娘带着我穿过大洋桥,奔向大坝。这座桥浸满了李财主的血汗,更确切地说浸满了朱娘的泪水。她用肉体抵了那100块大洋,那是令人愤怒却又难以启齿的羞辱。此刻,朱娘走在这座桥上,她或许已经顾不上回忆自己羞辱的过去了。下了桥,奔向大坝,大坝黑得模糊一片,风在坝上就像带了哨子,有节奏地呜鸣。“小兰……小兰……”朱娘喊起来;“妈妈……妈妈!”我也喊起来。我们这样喊着往前走,忽然一个黑影从路边站了起来,朝我们的方向晃动。我怕极了,用手使劲拽着朱娘的衣襟。这时,黑影说话了,“蓉儿,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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