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听到夸赞心里就十分欣喜。
奶奶不光拣柴棍儿,还拣吃的东西,海棠啦红枣啦,不知谁丢在路上的,奶奶拣起来,用嘴吹吹,塞给蓉儿吃,蓉儿不吃,奶奶就拉长脸,说蓉儿不会过日子。
蓉儿赌气想:我怎么有这样一个奶奶呀!
现在这样的奶奶永远地走了,蓉儿心里涌满了海一样的悲伤。
第十一章方块世界
我上学了。
我的肩上背着一个花布做的书包,书包带子长长的,如同鞭子一样直打我的屁股。我的屁股就像挎着一只圆鼓,左敲一下右敲一下,书包里装的是老师发给我的新书。
这一天,阳光分外好看。
我跟朱家大院里一个叫刘锁的哥哥去学校报名,他长我5岁,父亲是个木匠,母亲有点半疯,整天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不是长过臀部就是短过肚脐,颜色永远灰暗,就像北方灶坑的烟灰。
刘锁正读小学四年级,算是大孩子了,妈妈没有时间送我到学校,我就跟定了刘锁。
学校在县城的西部,一片黄土坎儿上,原名叫城西小学,后改名为育红小学,我就是在学校改名以后上的学,那年我8岁。
刘锁一直快我几步地在前边走,我在他的身后紧追。刘家在大院里也算是古里古怪的人家,刘锁妈妈的脏和痴成了他们家与外界断绝往来的绝缘体,没有人肯到他的家里去,别人也从不邀请他一家人去做客。
刘木匠与我父亲黄启蒙往来,是因为他年迈的母亲早几年患了白内瘴(一种常见的眼病),他不断地求我父亲开药。
我奶奶去世的时候,那口棺材就出自刘木匠之手。
刘锁的奶奶是一个干瘪的老太太,就像山里的核桃,只剩一层皱巴的皮了。她经常蜷缩在外屋的地铺上,他家的门正对着路,大院里的人过来过去都忍不住朝那黑幽幽的门里张望,人们就望到了刘锁的奶奶。刘锁的奶奶也望到了经常望她的人,她熟悉着那一张张面孔,一张张面孔也熟悉着她,熟得视而不见了。
我奶奶活着的时候,经常找她说话。两个老太太的思维都还清晰,说的也都是现时儿媳的不好,从前滋润的日子,以及丈夫活着时的自在。两个老太太的命运相似,都是寡妇,而刘老太太22岁那年丈夫就得伤寒病死了,她将刘木匠扶养大,一直守了几十年的空屋。奶奶每逢从她那里回来,都要跟我妈妈描绘一遍,脸上充满了对刘老太太的敬意,几十年守空房啊,那可是年轻女人最大、最痛苦的牺牲呀!奶奶不住地赞叹,又摇头又点头。她的脑子里长满了男尊女卑的细胞。
我奶奶去世后,刘老太太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先是浑身发热,后又胡言乱语,有天她躺在铺上不停地怪叫,声嘶力竭地喊刘木匠,喊声一阵紧似一阵,大院里的人都听见了,私下里嘀咕议论。
妈妈怕我听见,把我从人群里拉回屋。我就在夜半三更时听见刘老太太那凄历的喊声,像老猫寻找到了失散多时的配偶。
我走在刘锁身后,一心想快见到学校和老师。
路上经过一个礼堂,这座礼堂是县城最辉煌的建筑,里面经常放电影,县城的人通过电影了解外面的世界,礼堂在县城人心中就是一座圣地。它矗立在地势较高的坡上,就像悉尼歌剧院一样令人心旌摇荡。它也是通往学校的路上最靓丽的风景,在这风景面前,我的心充满了由衷的欢乐。
我报了自己的姓名,就跟老师走进了教室。教室是砖木结构的平房,窗子上有几块玻璃碎了,使里外的空气温度一致,外面有多冷,里面就有多冷。老师是位女性,二十几岁的样子,穿一件蓝布衣服,两条过臀的大辫子在臀上摇摆,很招人眼。这身打扮,在当时是最时髦的打扮,老师在学生眼里也是很时髦的老师。
老师姓敬,我们喊她敬老师。敬老师教算数教语文还教唱歌,她在黑板上写“太阳”两字,我也在本子上刷刷写下来,几乎和她同步。这使她很恼火,她要求学生一笔一划地写,字的笔划不对,字体就会难看。我始终不在意她的要求,心里好像有一种故意跟她抵触的情绪,她写横时,我就写竖,她让我写竖,我偏写横。结果我的作业总是得不上优。敬老师就去医院里找我的母亲。
母亲和敬老师几乎是一见如故,彼此见面不久就把什么话都掏给了对方。敬老师原本不姓敬,姓苟,因苟和“狗”谐音,学生苟老师苟老师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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