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不起这份差事。柯契敦或许不记得她,但在住宿魏家堡的宴会期间她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打照面。有这么多人在,销声匿迹应该不难。很少人会去注意职业伴从。
阳台下方暗处的微小动静惊扰了沉湎在阴郁思绪中的她。她皱眉眯眼,凝神审视浓密的围篱树影。一个影子走出暗处。她倾身向前,瞥见一个高瘦颀长、深色头发、一身黑衣的人影像幽灵般穿过银色月光下的草地。她不需要月光照亮楼下那人严峻的五官就能认出他。
施迪生。昨天下午她散步回来时正好遇到他抵达魏家堡。她看到他驾着闪闪发亮的敞篷马车驶入城堡庭院。拉车的枣红色骏马动作镇静而精确。由此可见,他执缰驱马靠的是技术和巧劲,而非鞭打和蛮力。
后来爱玛注意到每当施迪生进入房间时,其他的客人都斜眼觑着他。她知道他们窥探的眼神意味着他有钱有势,可能还很危险。这些特质使百无聊赖的社交界对他倍感兴趣。
影子又动了。爱玛把头探出阳台张望。她看到施迪生把一条腿跨进—扇敞开的窗户。真奇怪。他是魏家堡的客人,没有必要这样鬼鬼祟祟,除非他刚刚和有夫之妇幽会回来或正要去幽会。
不知何故,她本以为施迪生的人格应该比较高尚。她的雇主费夫人昨晚曾经介绍他们认识。当他一本正经地弯腰行礼时,直觉告诉她他不是柯契敦那种在上流社会泛滥成灾的淫逸浪子。她显然错了;直觉出错在最近不是第一次。
一阵粗嗄的笑声从城堡东厢一扇敞开的窗户里传出来。撞球室里的男人听来醉醺醺的。音乐声从舞厅流泻而出。
阳台下方,施迪生消失在不是他住宿的一个漆黑房间里。
片刻俊,爱玛缓缓转身回到光线幽暗的走廊。她想她可以放心回房休息了。偏爱香槟的费夫人现在应该已经颇有醉意,绝不会注意到她的伴从今晚不见踪影。
鲜少人使用的后楼梯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爱玛在走廊半途戛然止步,侧耳倾听。轻笑声响起。是一对男女,男的听来烂醉如泥。
“你的女仆会熬夜等你吗?”柯契敦难掩猴急地咕哝。
爱玛无法动弹,亏她还奢望时来运转。楼梯间的墙壁出现一枝蜡烛的光影。柯契敦和他的同伴再过片刻就会来到她所在的走廊。她被困住了。就算转身拔腿狂奔,她也无法及时跑到走廊另一头的主楼梯。
“别傻了,”梅兰妲夫人低语。“找在下楼前就叫她退下了。我可不想让她在我回来时碍手碍脚。”
“用不着叫她退下,”契敦立刻说。“我相信我们用得著那个小妞。”
“柯先生,你在提议让她跟我们同床共枕吗?这太令我震惊了。”兰妲装模作样地说。
“变化会使生活更有情趣,亲爱的。我发现想在贵族府第里保住饭碗的女性总是非常愿意听命行事——事实上是迫不及待。”
“你只好另外找时间满足你对仆佣的爱好了,我今晚可不打算跟我的女仆分享你。”
“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地位高一点的来玩三人行。我注意到费夫人带来一个伴从,我们何不找个借口把她叫到你的卧室来?”
“费夫人的伴从?你指的是葛小姐吗?”兰妲听来真的大吃一惊。“你不可能想要引诱那个死气沉沉、鼻梁上架着眼镜、还有一头可怕红发的女人吧?你对这种事毫无品味吗?”
“我发现隐藏在灰暗衣服和古板眼镜下面的往往是出奇活泼的个性。”契敦停顿一下。
“谈到费夫人的伴从——”
“如果你不介意,我不想谈她。”
“她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契敦慢吞吞地说。“我好像在别的地方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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