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婚姻,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嘉铭。
即使我知道我是个可悲的双重的角色,但现在看起来一切还风平浪静,我没想让它波涛起伏。
既然大家都愿意这样随遇而安,我为什么要认真去计较?
我渴望美满的,没有暗疮的婚姻,但此生,我已失却。
在很久之前,我的嘉铭已经让我学会了消极地逃避和自欺。
有时,我也想,如果一开始,我和吕静牵手走入围城,是不是,风景静好?可是,在我和吕静相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被生活安排得一目了然了,我们有各自的位置和归属。我们没有可能回复自由之身,所以,我们只能心照不宣地在这种已成的局面中相爱,背离了道德,却以为不是损人利己。
我天真地以为,我们安于做“精神的伴儿”不会有任何危险,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一段时间,夜里,我失眠得厉害。总是睁着眼睛在暗夜里辗转反侧,睡意全无。刚睡好,就有声音在耳边重复:“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个声音总是在我迷糊的梦境的边缘不期而至,焦急着语调,一遍遍地提醒我。在我从睡梦中惊醒来时,那声音就在黑夜里,弥散了整个房间。
防人之心不可无。
最开始的那个告诉我这句话的人,是我的靖叔,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疼爱地抱着我说:“人心是海,无边无际。防人之心不可无。”
靖叔是我童年时,最依恋的人,他常常抱着我,把我轮在空中转圈圈,给我买其他孩子望尘莫及的玩具和糖果,用他短短的胡楂刺痒我的脸……
我是在他死后一个多月才知道的。
我记得是在一个秋天的午后,我在哥哥的办公桌上翻杂志看,那些老师在对频繁发生的意外世故大发感叹,其中就在一个老师说:“我家的表哥,前不久,撞车死了,儿子还没有结婚呢,好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又听到他说:“他左边脚踝处有一颗痣,早些年,算命的还说那是一颗富贵痣呢,看来,算命先生都是一派胡言。”
我就专注起来,问他表哥的名字,果然是我的靖叔。
当时,我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心,内心却怅然若失,那个抱着我长大的靖叔,那个给了我友谊和关爱的高高大大的男子汉,在某一天,从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一个人,突然没有了。
再想他在面前,一起回味过往的时光,已经不可能了。
在我为靖叔难过的那些天,我躲在观察室里看小说,我记得,就是在那里,吕静第一次吻我。吕静的出现,让我不再记起失去靖叔的痛。
但靖叔却仍然常常在我的梦里,栩栩如生。我便认定他在天国里关注着我,看我在这尘世间碌碌的脚步,怎样的踏过春夏秋冬,怎样的走过寒来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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