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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年龄。这个年龄对于世界是知也不知。像我这样为了谋生而很早踏入社会生活的孩子,已经品尝到了世间的一些酸甜苦辣,可以说懂得一点世间的人情世故,但又不能说完全了解。
不管怎么说,十八岁的我感到自己很像是个少年家长。尽管我还有不懂事的妈妈健在,但妈妈反倒更像是温室里的花草,比我还不懂得这世间的人情世故。
雪上加霜的是,爸爸没有再给我们送来生活费,我们家陷入了濒临崩溃的困境。
何止我们家如此。其实世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因忍受不了穷困或失业而选择自杀。有时我仿佛变成了投身于印塘水的沈清,听到了从汉江处传来嘭嘭投身入水的声音;每天都会出现好几个自杀网站,公开召集想要自行了结生命的人;一起从高楼大厦上跳下的人们不仅让树木承受一次苦难,也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了一次小小的地震。
我看着贤珠的书包,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丢失了主人的草绿色背囊式书包很是无聊地躺在书桌底下沉睡着。书包拉锁钩上挂着一个早被摸成灰色的小玩具熊。
十七岁的天真烂漫完在这个小玩具熊上暴露无遗。五六月的阳光每天都变化很大,一年的差异也是如此。再长大一岁的话,可能就不会再往书包上挂这种玩具熊了。
书包里的书都很干净。也不知道这丫头课堂上都干什么了,书本上没有一点做笔记的痕迹,每页书上那种刚刚印好时散发出来的胶水味儿和墨水味儿依旧存留着。偶尔也能看到几处笔迹,但也只不过是乱图乱写罢了。笔记本也一样。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上的学。当然,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书本这样。尽管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每当看到贤珠的东西,我还是会感到心寒。虽然都是离家出走,但毕竟硕玄的目标很明确,而贤珠则是稀里糊涂。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恼怒。
不能就这样坐等贤珠,我决定去见见贤珠的朋友。贤珠的那些朋友也都和贤珠一个样。美玄的父母不久前刚刚离婚,美玄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跟以开出租为业的爸爸生活,但直到现在也未能适应这种生活而无限彷徨。慧美的父母沉湎于很久以前流传的末日论,将所有的财产捐献给教会之后变得无处可去,于是就将慧美送到叔叔家后消失灭迹了。慧美在叔叔家也呆不下去,便四处流浪。世贞的爸爸曾是银行职员,把提前退休所得的巨额退休金全部都买了股票,结果分文不剩,现在几乎变成了废人。明姬的父母做传销失败,现在四处逃亡,一点联系也没有,她也只能一个人生活。都是些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孩子。当今这社会,昨日的贵族今日就有可能一坠千里,变成最穷的人,所以所谓的身份、阶级也就更是虚无缥缈的了。
孩子们从生活这趟列车上危险地掉落出来,四处彷徨。他们毫无理由地反抗着,愤怒着。他们就像走在钢丝绳上的杂技表演师一样,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我最先见的是美玄和慧美。美玄的脸上长着很多雀斑,个子不高,但胸和屁股却出奇地丰满,看上去多少有些怪异。慧美站在美玄旁边,看见我,先是微微地点了下头,然后就直视我,那副表情像是在问有何贵干。
“你们见过我们贤珠吗?”
“没见过,怎么了?”
慧美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她的眼球像野葡萄一样特别地黑。
“也没有联系吗?”
“没有。”
“你们最后见到贤珠是什么时候?”
“你问这干什么?”
可能是感到有什么不对劲,慧美满脸疑惑地问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照实说比较好,就告诉她们贤珠离家出走了。
“她几天没回家了,也没个信儿。我想或许你们知道,所以才叫你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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