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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羊肉好象没有了精神,有气无力地应道:“还好啦……没死人。”
“肉哥,听说老爷子出车祸了,我怎么能帮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先帮你自己吧。”
“那怎么办?得想想办法呀。”
老羊肉半晌没有回话,我急了:“肉哥,说话呀!”
邱美香把我拉了下来:“你跟个膘子叨叨什么?人家自己都不急。”
老羊肉好象哭了:“谁说我不急了?梁所他们给我捐款啦!”
第二天吃完了屎橛子,喝完了老虎熊,开始听广播。刘所在广播里说,东北一个叫卓长仁的家伙,领着几个哥们儿劫持了一架飞机,跑韩国去了。我心里直高兴,好啊好啊,他妈的越乱越好!乱大了我这点事儿就更不算什么事儿了,兴许革命群众心一软,来他个上书什么的,就把我这等小拾草的给放了呢。不管他,继续与刷锅的研究姐妹们的裤裆!这样跟刷锅的胡聊了七八天,感觉日子过得还不是那么枯燥。他老是跟我讲带色儿的故事,大多是在收审所里听来的,最好玩儿的是“被逼吓跑犯”的故事。讲一位老光棍攒足了钱去一个暗娼家里开斋,人家一脱裤子,他吓了一跳,照人家逼帮子上就是一巴掌:操他娘!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意儿呢,原来是个瞎牛眼!气哼哼地刚要走,被一帮皮条客拖回来暴打了一顿,稀里糊涂就被送到了收审所。还有“炮打牛逼犯”、“梦奸妇女羞死人命犯”、“舔盘子赖帐犯”等等,很有趣。
这几天被提了几次审,终于也没能咬住牙,我竹筒里的那点儿豆子倒得一塌糊涂,全然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劲头。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豪迈气质此时此地在我这鸟人身上踪影全无,即便是从书本上沾的那点儿零星皮毛,在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之下也变成了骡子的鸡巴,屁用没有一点儿……这阵子,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算是个人呢?还是算那个妓女裤裆里的瞎牛眼。第九天,我被提出去填了一张单子——就是正式搅你脑浆的那张纸——逮捕证,这下子清楚了,敢情我还真是个诈骗犯呢,不由你不佩服老邱的眼力。一整天,情绪低落的不得了,多亏检察院的大叔给了我两枝烟,我偷偷带回了号里。刷锅的喜出望外,依照前述方法挥汗如雨地演练了一番,我二人轮换着拿衣服往后窗呼扇着烟味,美孜孜地过了一把烟瘾。
夜幕又一次在不经意的时刻降临,我知道在温暖的春天里,每一个夜晚都是美好的,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钟点,有人正在欢歌,有人正在哭泣,有人在欢场性交,有人在街头缠绵,而我孤独地蜷缩在一隅,伸长舌头慢慢地舔拭淋漓的伤口半夜,刷锅的蒙着毯子翻覆折腾,我偷眼一瞧,好家伙!半截那块儿顶得老高,还在簌簌地抖着……敢情美香老哥在撸管儿呢。不善!够大胆的!这是真不拿鸡巴当回事儿了,要顺那里把那点儿可怜的营养物呕出来呐。看着他皱眉嘬嘴,一步一步渐入佳境的样子,我真想把头一甩,也加入到不留鸡巴尿尿的行列当中,正在犹豫着……哗啦!门开了,烟袋锅推着一个人进来:“胡四,再给你添个家口!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寻死。”
我急了,忽地爬起来:“梁所,能不能让他到别处去?两个人都够挤的……”
梁所用烟袋锅把铁门敲得山响:“别叨叨,明天你上大号。”
这位新朋友的脸搭拉得老长,冷不丁一看就像一头欠揍的叫驴。叫驴朋友依在门边,冷眼打量着黄乎乎的号子,看也不看我和刷锅的,“扑通”把怀里的铺盖往地上一扔:“操他娘的,这就是监狱?!”
这人凶悍得很!我瞟了他一眼没敢搭腔。
墙上的一只蝎虎见来了新人,似乎很兴奋,走走停停地冲叫驴探头探脑。
叫驴气宇轩昂地咳嗽了一声,蝎虎猛然受到惊吓,哆嗦一下,迅速消失在阴暗的墙缝里。
“蹲下!”刷锅的忽地站了起来,“妈了个逼的,进来了也没个规矩?”
“干啥?”叫驴一楞,“班长,不是进来就不用蹲了吗?”说着磨磨蹭蹭就蹲下了。
此时的邱美香凶悍绝伦,令人不寒而栗!我顿时有点儿发傻,刷锅的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再看看新来的这位朋友,傻乎乎地蹲在地下就象半截子树墩……看来这家伙也是个雏儿,还真把老邱当成个人物了。班长?厨师长还差不多!刷锅的在厨师这个行当里,也就算是学徒罢了……再说你刷那种小锅儿,人家厨师队伍里要不要你还是个事儿呢。得,看热闹吧先!先跟刷锅的学上几招,到了大号还明白怎么对付师兄们。
“朋友,卖什么果木的?”刷锅的蹲在叫驴旁边轻声问道。
“果木?”叫驴茫然,“班长,俺不卖果木,俺是个赶马车的。”
“好嘛,破坏牲畜犯!”刷锅的哈哈大笑,眼放精光,“说说,戳了几匹马?”
叫驴好象突然明白过来,摸着脑袋嘿嘿笑了,这笑声很暧昧,如同一只发情的老鼠:“嘿嘿,班长你真能闹,俺能干那事儿?再说,俺又没长那么大的家什儿……他们说俺是个爆炸犯呢。”
接下来,我弄明白了。叫驴姓杨,今年四十出头了,好歹谈了个瘸腿的老姑娘,正准备结婚呢,被村长给搅黄了。叫驴大怒,自制了一个炸药包,趁天黑放在村长家的窗台上,点上导火索就跑了。结果,把村长家靠窗睡的四口人全照顾医院去了,死没死人还不知道呢。
“老杨,”我说,“你完了,不管死不死人,你这罪都不轻呢。弄不好要打眼儿啊。”
“唉!俺真不想活了……”叫驴哭丧着脸说,“炸他的时候我就打好谱了,反正我赤条条的一个人,死也就死了……哎,我一天也没进点食儿了,怎么能弄点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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